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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遙望去,天地皆碧,四野如晝,一道青光閃著深翠淺綠的耀眼光芒,滾滾直衝夜穹。
九黎群雄縱聲歡呼,士氣如虹,在柳浪等人的指揮下,分合交錯,飛躍狂奔,迎面衝殺著,吶喊著,穿過茫茫草野、洶洶火海,向著王亥那如磐石般巍然不動地戰車方陣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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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群鳥穿梭盤旋,尖啼紛飛,鷹族將士呼嘯著反覆衝殺,雖被數倍於己的土族飛獸軍包圍,卻驍勇兇悍,殊無畏色,縱然身中數矢,或被刀矛重創,依舊浴血激戰,毫不退縮。
東,西,北三面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了,晏紫蘇低頭四瞰,萬獸奔騰,戈矛如林,最前沿的帝鴻旗軍距離苗軍北翼已不過三、四里之遙。正自凜然,夜穹中忽然亮起一道閃電,四野盡白。
「轟隆隆!」春雷滾滾,震得她怵然一驚。轉頭望去,東北方狂風忽起,颳得她妙目微眯,搖搖欲墜。
繼而閃電四舞,如漫天銀蛇奔竄;轟雷狂奏,若萬千銅錘猛擊。東北天邊突然湧起團團烏雲,狂潮怒浪似的層疊翻湧,急速逼近。不過片刻,便席捲星月,黑壓壓地籠罩四野。
東北方刮來的颶風越來越加猛烈,與西南風后的狂風迎面對撞,發出撕裂耳膜的尖利狂嘯。
眾鷹騎與飛獸軍控制不住,接連凌空互撞,慘叫迭起。
草野上那赤紅翻滾的火海亦忽東忽西,紛搖亂舞,接連沖湧起數十丈高的火浪,在漫天黑雲與銀亮閃電輝映下,蔚為壯觀。
屍火獸騎被那狂風迎面刮卷,猝不及防,登時接連後翻飛撞,驚呼連連。九黎將士順風就勢,自然大占便宜,後背如被巨力所推,騰雲駕霧似的朝前狂奔,精神大振,趁勢奮力衝殺。
蚩尤一邊雷霆猛攻,一邊凝神聆探,心中陡然一震,脫口叫道:「風伯!」狂風中隱隱可聽見號角之聲,雄渾激越,當是風神號無疑!
話音方落,只聽見一個破鑼似的聲音從東北方極遠處的雲層中傳來,哈哈大笑道:「稀泥奶奶的,蚩尤小子,你和那瘋婆子打架,風爺爺豈有不來相幫之禮?」笑聲越來越近,狂風益猛。
黑雲分涌,突然衝出一隻巨翼黑鳥,遙遙可見鳥背上坐著一個矮胖肥短的禿頂老頭,長須飄飄,腆著大肚,瞪著雙眼、鼓著腮幫,吹著一支污跡斑斑的大彎角,腰間懸了一個巨大的酒葫蘆,東搖西盪。
果然是幾年未見的風伯!
晏紫蘇又驚又喜,這老頭瘋瘋癲癲,獨立於五族之外,不與他人往來,唯與蚩尤、拓拔野、赤松子等人交情頗好;最喜喝酒搗亂,當年蚩尤與盟軍大戰時,他便曾幾次暗中相助。今日有他助拳,當可壓制風后颶風。
念頭未已,又聽一個笑聲遙遙傳來,遍野迴蕩:「有雷便有電,有風當有雨。如此良辰美景、故友佳朋,豈有不降暴雨、以示慶賀之理?」又是一陣閃電狂舞,雷聲轟鳴,暴雨傾盆而落。
晏紫蘇「啊」地一聲,大喜過望。
那笑聲囂狂恣肆,赫然正是大荒雨師赤松子!
蚩尤想不到他們竟會罔顧生死,在這等兇險時刻趕來相助,熱淚涌眶,縱聲狂笑道:「妙極妙極!兩位好朋友遠道而來,我沒什麼美酒佳肴可招待,惟有砍下這些妖魔的頭顱,舀盛他們的腦漿、鮮血,請君痛飲了!」苗刀素光爆舞,轟然猛劈入金光交錯刀中,眩光四炸,殺得應龍騎龍飛退。
電閃雷鳴,狂風怒吼,暴雨如天河崩瀉,遍野火焰登時被澆滅了大半。「哧哧」激響,霧氣蒸騰,被狂風對刮掃卷,迅速擴散為茫茫大霧。
九黎將士歡聲雷動,鬥志昂揚,馭風急速衝殺。
火勢既已轉小,屍火獸騎兵的優勢登時消減大半,在這些剽悍如虎狼的苗軍衝撞下,很快便人仰馬翻,七零八落。
土族軍中號角長吹,也不顧自家將士,火矢沖天飛舞,密集穿入人獸,釘入地中,火焰重又轟然噴舞。被漫天大雨濛濛撲澆,四處煙騰霧繞,白茫茫一片,越來越難以看清周遭了。
被雙向狂風席捲,遍野大霧急速蔓延,十步之外目不視物,瞬息之間變幻莫測,苗軍奔速卻無法減慢,被突然衝出的屍火獸猛撞,頓時沖天飛起,傷亡頗重,情勢重轉兇險。
十日鳥嗷嗷尖嘯,身在高空,四周亦全是重重濃霧,蚩尤怒放青光眼,亦只能隱隱約約瞧見半里內的景象,心下大凜。
若無風伯、赤松子相助,苗軍身陷火海,逆風而行,自是凶多吉少;但有了這狂風暴雨,又平添大霧,想要安然突圍,談何容易?一旦被敵軍包夾圍攏,後果更不堪設想。進退皆敵,左右兩難,一時竟束手無策。
大霧茫茫,應龍騎著黃龍夭矯飛舞,環繞周側,若隱若現,金光交錯刀風雷激嘯,光輪滾滾,灼灼如白日。
蚩尤心中一動,哈哈大笑道:「應龍老賊,蚩尤爺爺去也!」騎鳥急衝而下,苗刀光芒怒舞,直劈入屍火獸騎中,頓時土崩人飛,炸湧起團團青光,映得四下陡然一亮。
應龍哪容他逃脫?騎龍急追,氣刀嗚嗚怒旋,不斷朝他飛劈猛攻。蚩尤貼著人群上方飛翔,時而橫掃千軍,時而反身格擋。
苗刀青光碧焰,直衝鬥牛,每一次交撞,都炸湧起綿延數十丈的狂猛光波,照得四下一片明亮。
十日鳥知其心意,嗷嗷尖嘯,展翼急衝而下,夾護在苗軍兩側,不斷地吐出道道火光,遙相映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