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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母微微一怔,想不到他竟會出手相救。
眾人轟然大嘩,紛紛叫道:「這小子果然是波母之子!」「拓拔小子做賊心虛,生怕煉神鼎照出帝鴻真相。大家一齊出手,將他拿下!」但忌其神威,誰也不敢貿然出擊。
姬遠玄眉頭一皺,低聲道:「三弟,還不鬆手!」手掌交錯,黃光氣浪飛旋怒舞,將銅鼎硬生生朝下壓去。
拓拔野呼吸陡窒,青衣蓬然鼓舞,心中一凜,好強的真氣!不等聚氣反彈,應龍、武羅仙子又雙雙衝到,輕叱聲中,四手一齊抵住鼎沿,光焰轟然大熾,如霓霞爆射,照得眾人絢彩流離。
拓拔野只覺肩頭一沉,勢如崑崙壓頂,氣血翻湧,不由自主地往後連退了兩步,丹田內的五行真氣受激沖涌,雙臂陡然一抬,「嘭!」五氣如蓮花怒放,神鼎怒旋翻轉,竟又反向推移了兩尺有餘。
眾人驚呼迭起。
姬遠玄三人微微一震,眼中都閃過驚愕駭異之色,想不到他竟能以一己之力對抗土族三大頂尖高手!烏絲蘭瑪的魂魄被四人真氣這般對峙、燒煉,急劇搖曳如風燭,變化萬千,慘叫不絕。
西王母淡淡道:「拓拔太子既然問心無愧,又何必袒護波母?難道真地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麼?」
適才見她神色凝肅冰冷,一言未發,眾人都猜不出她立場為何,聽此言語,才知她竟也對拓拔野起了疑心,更是喧譁四起。
拓拔野此時已將一切置之度外,搖了搖頭,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是不是帝鴻,諸位捫心自問,立知答案。但我自小雙親俱亡,確實不知自己是否公孫青陽,只要有一分的可能,便絕不能讓母親受半點折磨。」
眾人洶洶怒斥,幾已認定他必是帝鴻無疑,烈炎等與他交好的豪雄雖仍有些將信將疑,卻對他此舉也暗暗有些不以為然。波母殺人放蠱,為孽頗重,即便不是為了質問真相,這般燒煉其神,也不為過。
汁玄青怔怔地望著他,眼圈突紅,淚水倏然滑落,格格大笑道:「人生苦若黃連,世事渺若青煙。不管你是不是帝鴻,不管你這句話是真是假,聽了這些,我死也心甘啦!」
突然揚起手掌,重重地拍在自己天靈蓋上,光浪炸舞,紅白飛濺。拓拔野大驚,奮力震開煉神鼎,急沖相救,卻已不及。
她身子一晃,軟綿綿地倚在混金鐵柵上,眼睫半閉,嘴角含笑,竟是從未有過地輕鬆、喜悅和安詳。
人影晃動,聲如鼎沸,拓拔野握著她脈息全無的手腕,說不清是驚愕、震駭、懊悔,還是難過。
剛烈偏執如她,既甘心為自己而死,其意不言而喻。但她真的便是自己的母親麼?抑或被水聖女等人所騙,才將自己認作了公孫青陽?
而那帝鴻究竟是誰?她又為何一口咬定帝鴻便是自己?鬼軍將她和吳回囚禁此處,是早已計劃周詳,請君入甕呢?還是誤打誤撞,另有奸謀?
越來越多的疑問潮水似的湧入腦海,而她的魂魄已散,已無法回答,自然也無法再與烏絲蘭瑪的元神交相印證了。他的身世,是否也將因此成為一個永遠封存的秘密呢?
混亂中,又聽姬遠玄朗聲道:「二弟、祝神上,火正仙既被鬼軍所擒,想必也當見過帝鴻,現在波母已死,惟有取火正仙的元神煉化對映了。
祝融臉色微變,吳回雖然狠辣無情,罪孽深重,卻終究是自己胞弟。不忍目睹他如此慘死,遲疑片刻,方徐徐地點了點頭,轉過身去。
姬遠玄道:「得罪了!」將青銅鼎往吳回頭上一罩。碧光怒放,吳回眼白翻動,登時癱倒在地,魂魄已被收入其中。
武羅仙子道:「赤霞姐姐,借你流霞鏡一用。」
赤霞仙子已明其意,當下高舉神鏡,默念法訣,奼紫嫣紅的光束滾滾飛舞,斜照入煉神鼎中,與姬遠玄、應龍三人的真氣交相作用,浮湧起兩團幻麗多端的七彩光暈。當是烏絲蘭瑪與吳回的魂魄映景。
姬遠玄驀地將神鼎朝上一托,喝道:「帝鴻真身是誰?快快道來!」絢光爆舞,那兩團光暈陡然如水波晃漾,急劇搖曳,過不片刻,漸漸現出兩個相同的影象,當空映對。
眾人齊聲低呼。只見那兩團幻景之中,白霧翻騰,一個巨大的無頭怪物徐徐旋轉,渾圓如球的身軀忽而血紅,忽而明黃,四隻肉翼緩緩平張,六隻彤紅的觸足時而收縮,時而盤蜷,帶動肚腹有節奏地鼓動。當是那聽聞已久的帝鴻獸身。
四周洞壁環繞,站著數百名大漢,身著白、黑、赤、黃、青五色衣裳,昂然傲立,動也不動。
一個彩衣霞帶的女子翩然立在帝鴻身邊,滿頭黑髮盤結,在耳邊梳了數十根細辮,腰間別著一管巴烏,細眼彎彎,似嗔似笑,正是南荒妖女淳于昱。
烏絲蘭瑪則和一個眉清目秀的紫衣男子站在右側,笑吟吟地看著渾身鮮血、躺臥於地的烈碧光晟。
帝鴻六隻彤紅的觸角突然飛卷而起,將烈碧光晟緊緊纏住,巨軀一鼓,紅光大漲,塞入肚腹開裂的大縫之中。烈碧光晟伸臂掙扎慘叫,臉上滿是恐懼哀求的神色。
過不片刻,帝鴻巨軀又是一鼓,六條紅色的觸手猛一拋揚,將他高高地拋了出來,肚膛已被破開,腹內空蕩如皮囊,周身蒼白乾癟,簌簌鼓動,瞪著眼,張著口,業已氣絕,卻仿佛仍在驚怖狂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