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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翻天印絢光斜撞,山崖崩塌,那冰川登時應聲斷裂,隆隆劇震,變作滾滾冰瀑,朝下猛烈噴瀉。
被那氣浪所撞,星騏仍不免踉蹌變向,貼著那洶洶冰瀑疾沖而過,拓跋野刀光怒卷,將飛撞而來的冰棱晶石一一震碎,幾塊冰屑「咻咻」激響,堪堪從纖纖耳邊擦過,她心下大凜,下意識地抱緊拓跋野,埋頭入其懷中。
廣成子衣裳鼓舞,大鳥似的從雪嶺上俯衝而下,笑道:「既想殺我,又何必逃之夭夭?來來來,我們一起大戰八百回合!」
指訣變幻,翻天印凌空飛轉,流星隕石似的怒嘯而來,絢光四射,霎時間竟漲鼓了數百倍,變成一個長、寬近百丈的五色巨石,既而「砰砰」連震,冰川倒涌,巨石紛飛,接二連三地吸附在那神印四周,剎那間便形成了一個數百丈方圓的七彩小山,朝著兩人疾速飛撞。
這「移石成山」之法脫胎自「移山填海」,乃金族至上法術,當日在雷霆峽中,拓跋野便曾飽受其苦,險死還生,此刻見他故伎重施,哪敢怠慢?當下立時掏出兩儀鍾,念訣變大、飛旋著罩在頭頂。只聽嗡嗡狂震,神鍾劇顫,那狂猛壓力雖然轉小,卻仍迫得他們氣血翻湧,難受已極。
廣成子哈哈笑道:「怎麼,又想做縮頭烏龜了麼?好,且讓我瞧瞧你的龜殼究底有多硬。」凌空凝立,十指疾速變幻,念念有詞,只聽「轟隆隆」一陣巨響,左上方那座雪嶺劇烈搖動起來,峭壁上裂縫迸舞,突然山石飛炸,冰川崩瀉,整座雪峰生生斷裂,徐徐騰空挪移,一點一點地朝他們飛來。
纖纖從未見過這等恐怖景象,臉色煞白,又驚又怒,秋波轉處,瞧見右下方雪嶺半山、冰川涌動處,有一個幽深的黑洞,心下大喜,指著彼處脫口道:「拓跋大哥,那裡可藏……」情急之下,竟忘了自己早已和他斷了兄妹之誼,話一出口,登時醒覺,臉上一陣熱辣辣的燒燙。
所幸此刻局勢危急,拓跋野未曾注意,縱聲長嘯,借著那定海珠反旋神力,奮起真氣,將那神印往上一頂,順勢騎著星騏疾沖而下,朝那山洞掠去。
右側冰川澎湃,巨大的冰塊彼此沖瀉擠壓,撞擊迸炸,掀起一重重數十丈高的滔天冰浪,震耳欲聾,氣勢恢宏地朝著他們沖涌而來,被上方滾滾飛旋的翻天印一卷,更是冰岩亂飛,雪浪狂舞,霎時間將他們吞溺其間。
兩人眼前一黑,「轟轟」連聲,層疊洶湧的冰浪發狂似的猛撞在兩儀鐘上,被宏聲巨響所震,纖纖頭昏眼花,幾欲暈厥。乘黃驚嘶,雖有神鐘罩護,仍被那洶洶冰浪推得生生橫移,險些朝下翻滾跌落。
拓跋野迅速撕下布幅,塞住纖纖雙耳,將她緊緊抱住,右手真氣狂涌,刀光絢麗怒掃,嘭嘭迭震,頓時將冰川雪瀑撞得朝上層疊翻湧,推起百餘丈高的沖天巨浪,前方卷出一條幽深的通道。
定海珠在他腹內螺旋飛轉,帶動周身真氣,如氣輪漩渦,推動著星騏狂飆疾馳,長嘶聲中,乘黃四足飛舞,閃電似的沖入那山洞之中。
「轟隆隆!」身後雪浪崩塌,冰川狂瀉,數之不盡的冰凌晶石尾隨著他們,滾滾湧入洞口,地動山搖。過了許久,那巨震聲漸漸轉小,四周漆黑一片,洞口已被冰川重重封埋。
拓跋野鬆了口長氣,纖纖的氣息急促地輕吐在他頸上,溫熱而又芬芳,他心中一盪,這才想起仍摟她在懷,急忙鬆開手,將她耳塞抽出,歉然道:「公主,得罪了。」
纖纖臉上燒燙,心中卻是酸楚如割,定了定神,冷冷道:「多謝龍神陛下救命之恩。」轉眸四望,伸手不見五指,一陣陰冷的微風吹來,像是有人對著她的脖子吹氣,寒毛直乍。
「赫」的一聲輕響,火焰跳躍,拓跋野高舉手指,燃氣為光。四周冰壁光滑如鏡,前方竟是一條幽深不見底的甬洞。洞道筆直,不似天然洞穴,像是人精心鑿磨而成。
拓跋野心下大奇,暗想:「天帝山是神帝禁苑,又有誰敢在此挖洞取道?難道此洞竟是神帝所鑿?洞口已被冰川封住,廣成子又在洞外守候,不如順著甬洞前走,一探究竟。」
當下高舉指光,騎乘星騏,朝里馳騁。甬道寬闊平整,蹄聲得得,清脆迴蕩,頗為悅耳。奔行了片刻,前方隱隱可見微綠色的燈光,鬼火似的閃爍不定!
乘黃長嘶,拓跋野心道:「莫非這裡竟是洞墳墓室?」見纖纖不自覺的望自己身邊靠來,知她害怕,微微一笑,右手緊握天元逆刃,橫在她身前朗聲道:「在下東海拓跋野,路經寶地,無意驚擾神靈,若有冒犯,萬請恕罪。」聲音嗡嗡迴響,繚繞不絕,仿佛有人在悠悠回應!
過了片刻,那幾團鬼火越來越近,竟是數以萬計的螢冰蟲被籠在一團團的蠶絲球內,懸空飄浮,瞧見有人奔來,紛紛浮沉跌宕,圍繞周遭,隨著他們一起朝前飛舞!
纖纖又奇又喜,想要伸手觸摸,那團螢冰蟲又立時上沖。深翠淺綠,變幻不定,被兩側冰壁反彈,更是碧光流離,映得她肌膚皆綠。凝神再看,「啊」得失聲低呼,驚異不已。但見那螢冰蟲綠光投映處,冰壁上現出一行淡淡的青字,赫然竟是:「天地裂,江河決,神帝死,龍神囚,洞中三百年,世上幾春秋?」
拓跋野大凜,這前三句說的當是數年來大荒發生之事,而後三句竟似在昭示自己將困囚此洞,三百年不得而出。難道是冥冥之中果有神明,讓螢冰蟲排成這種奇景?又或是那廣成子的奸計,算準自己將逃入這山洞躲避翻天印,早早在此設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