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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雩如默算片刻,喜色浮動,道:「不錯,就是這了!」
蚩尤從手腕上摘下火鳳環,套入晏紫蘇的皓腕,沉聲道:「山頂太過危險,你與辛國主在此處等著,我和八郡主上山查探究竟。」
烈煙石認出那火鳳環赤玉環正是自己當日送與他們大婚的賀禮,心中登時刺如針扎,冷笑一聲,欲言又止。
晏紫蘇緊緊抱住蚩尤,在他耳畔柔聲吐氣道:「當日你在鬼山上答應過我,今生今世,無論遇到什麼生死險境,再不與我分離,難道今日想要食言嗎?大不了我只在山口遠遠瞧著你,好不好?」
蚩尤最受不了她軟語央求,見辛雩如二女神色古怪地凝視著自己,臉上一熱,微感窘迫,知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只得含糊答應。
晏紫蘇得意的瞟了烈煙石一眼,嘴角微笑,暗想,這古怪郡主當日便在火山腹中以死動情,弄的呆子神魂顛倒,今日若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故伎重施,便立刻發出所有蠱毒,結果了她的性命。
等到山頂火焰光雲漸漸平息,四人騎鳥上沖,熱風撲面,仍是刺燙不已。大霧彌合聚攏,周遭山嶺又變的朦朧不清,狂風鼓舞,宛如水波晃動。
越往上飛,越是熾熱難耐,唇乾舌燥,渾身都被汗水浸透,山頂隆隆之聲不絕於耳。偶爾仍可見艷紅的火星彈怒射破空,零星劃落。四人不敢大意,各以神器真氣護體,見有火山灰,火石拋射而來,便立即閃避震飛。
到了山頂,熱雲滾滾,煙氣繚繞,熏的眾人淚水長流,過了片刻才能瞧清周圍景物。但見那火山口裂洞縱橫各近百丈,火光吞吐,四壁通紅如煉爐,隆隆巨震聲便從下方傳出,腳下山地都仿佛隨著那震動在劇烈搖晃,隨時都將欲坍塌。
蚩尤心下凜然,想起當日在赤炎火山內的兇險情景,忍不住轉頭朝烈煙石望去,她怔怔地凝視的山口,蹙著眉尖,眼神迷惘而又恐懼,火光映照在她蒼白的臉容上,嬌艷如霞,判若兩人。
蚩尤胸口若堵,悲喜交集,眼角掃處,見晏紫蘇正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心中一震,忙聚氣為鏡,轟然倒懸在山口上空,波光晃動,漸漸將下方景象倒映而出。
洞底百餘丈處,橘紅、暗紫的岩漿滾滾沸騰,氣泡噴涌,時而衝起道道火彈,激撞在四壁上,「哧哧」做響,白氣蒸騰。每次震動,那滾沸的熔岩便驟然鼓涌,又徐徐降落,似乎在醞釀著下一次的猛烈噴薄。
距離山口三十餘丈的石壁上,橫長著一棵光禿禿的巨樹,合圍近十丈,黝黑如鐵,八根丫枝兩兩分叉,粗如巨柱,樹上沒有半片葉子,卻懸了萬千細須,在狂風中飄搖飛舞,下方噴涌的火浪撞著樹枝長須,火星四濺,光芒奪目,卻始終不能燒將起來。
辛雩如吐了口氣,道:「這就是蒼梧鐵樹了。」
烈煙石凝神四掃,蹙眉道:「鐵果呢?」
蚩尤晏紫蘇亦大感奇怪,傳說中的蒼梧鐵樹高百丈,綿延數里,所結鐵果更大如巨球,這株鐵樹瞧起來頗有不相同。
辛雩如微笑道:「春華秋實,鐵果自然要到九月才能結出。但只要能砍下樹枝,移植到其它酷熱之處,又何愁長不出鐵果?」
眼波一轉,凝視著蚩尤道:「小恩公,蒼梧火山每隔兩刻噴薄一次,每次噴薄一刻之久,距離先前噴薄已近一刻。二八神人又恰好不在,若想砍其樹枝就時不我待了……」
話音未落,下方轟隆巨震,岩漿突然朝上翻湧了數丈,紅光爆吐。蚩尤與烈煙石對望一眼,沉聲道:「走吧。」將晏紫蘇橫空送到辛雩如坐前,雙雙騎鳥朝下衝去。
狂風鼓舞,熱浪灼人,蚩尤急速下沖,碧綠的護體氣罩鼓舞不息,晏紫蘇的叫聲也仿佛被岩漿撞成了粉末,只聽見太陽烏尖利的歡鳴聲。
烈煙石腦中轟然一響,那奇異的,似曾相識的景象又如狂潮似的湧入心頭,仿佛這八面壓迫的熾熱狂風,激越喧囂,狂亂地擠壓著自己,心中怦怦狂跳,雙頰,耳根,周身……突然像被烈火焚燒,滾燙無比。
混亂中,忽聽一聲悽厲怒吼,她心中一震:雙雙獸!陡然睜開雙眼,凝神戒備。只見斜對面的石壁上一隻青碧色的雙頭獸正弓身帖壁,虎視耽耽的瞪視著自己,口涏涔涔,斷項上鮮血淋漓,果正是先前逃走的那隻妖獸。
蚩尤騎鳥盤旋,揚眉喝道:「不知死活的孽畜,快點過來,讓蚩尤爺爺將你剩餘的兩個狗頭一一砍落!」
妖獸兩頭轉動,喉中「嗚嗚」低吼,血紅的四目惡狠狠地瞪著他,卻似有懼意,不敢上前。
忽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喝道:「大膽小兒,原來是汝斷我雙雙之頭哉!女媧門前驅蛇蟲,不知死活,汝不想活了乎?」措詞似古非古,腔調長托迴旋,說不出的古怪。
遁聲望去,只見石壁上赫然伸出兩個人頭,各戴一頂氈帽,面黃肌瘦,神色凜然,合著那義正詞嚴的話語,更覺滑稽,蚩尤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魚皮,你又是什麼怪物?敢和你蚩尤爺爺這麼說話,汝不想活了乎?」
聽到「紫菜魚皮」四字,那雙頭人喉結一動齊齊吞了口饞涏喝道:「大膽!吾乃神族大巫延維是也!汝一黃毛小兒,竟敢逆天犯上,待我祈天降雷,將汝打成肉醬,怕也不怕?」說到「肉醬」二字時,喉結又是上下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