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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哧」連聲,地火蠶絲陡然收緊,紫光閃耀,姑射仙子嬌靨嫣紅,眉尖緊蹙,顯是痛楚已極,偏偏絲毫動彈不得。
而十丈開外,雨師妾的脖子被公孫嬰侯的手指死死掐住,俏臉漲紅,舌尖一點點地吐了出來,淚水迷濛的妙目痴痴地凝視著拓拔野,悲喜交織,卻無絲毫恐懼之意。
「住手!」拓拔野驚怒交迸,饒是他智計百出,在這等關頭也不免方寸大亂,厲聲道,「公孫嬰侯!你枉為大荒十神,只會對後輩使這等卑劣無恥的伎倆,羞也不羞?難怪雨師姐姐瞧你不上!若有本事,就光明磊落地和我大戰三百回合,否則就快快滾回你的地縫裡藏起來吧!」
公孫嬰侯哈哈笑道:「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對待仇人還講什麼光明磊落?小子,瞧在空桑仙子甘願以命抵命的份兒上,我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到底要救哪一個,千萬想清楚了!」
嘴唇急速翕動,指訣變幻,驀地凌空一彈,「呼!」地火蠶絲光芒乍吐,扶桑巨樹登時衝起青紫色的烈火狂焰,熊熊高竄,將姑射仙子困在其間。
眾人驚呼聲中,公孫嬰侯嘿然笑道:「五行木生火,扶桑樹是木族神樹,這小妮子又是木族聖女,再加上我的極陽地火……嘿嘿,小子,不知道你的辟火珠能撐得多久?」
姑射仙子「嚶嚀」一聲,被他凌空氣箭解開了啞穴,顫聲道:「姑姑,拓拔太子,小心他的地火陽極刀……」周身突然劇痛如裂,如萬蟻咬噬,話音未落,登時化作了痛楚的呻吟。當是體內蠱蟲開始發作。
流沙仙子覺知不妙,立時抓起斑斕玉兕角,嗚嗚地吹將起來,淒迷詭異。
姑射仙子神智微微一醒,劇痛少減,低頭望去,只見火光映照下,桃紅的肌膚如波浪起伏,仿佛有萬千蟲蟻在皮下蠕動爬行,心中一緊,又是噁心又是恐懼,閉上眼,不敢再看。
公孫嬰侯得意已極,哈哈大笑道:「洛丫頭,她體內的三百六十五種蠱蟲,都是這十六年來、我在地壑調配出的新蠱,八荒六合,獨一無二。你若能將它們全都驅將出來,我便磕頭拜你為師!」
手上陡然一松,雨師妾「啊」地一聲,劇烈咳嗽起來,一時卻說不出話,後心被他另一隻手掌抵住,只要稍一吐力,立時心脈盡斷,玉殞香消。
公孫嬰侯伸出舌尖,故意在雨師妾的耳垂上輕輕舔舐,雙目灼灼地盯著拓拔野,精芒閃爍,笑嘻嘻地道:「雨師妹子,我數到三,你的小情郎若是不親手殺了空桑仙子,換取你們中的一個,我就只好忍痛揮淚,辣手摧花了。」
拓拔野驚怒焦慮,看看閉目端坐於烈火之中,清麗脫俗的姑射仙子;再看看溫柔地凝視著自己,美艷如花的雨師妾,心中直如針刺刀絞,痛不可抑。思緒急轉,卻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姑射仙子閉著眼睛,強忍劇痛,動彈不得,仿佛夢魘一般。原想大聲告訴拓拔野,讓他不要猶豫,快快救下龍女,和姑姑、流沙仙子一齊收伏這魔頭,但又覺得如此一來,倒顯得自己與拓拔野有著如何的關係,臉上登時一陣熱辣辣的燒燙。
突然之間,心底又閃過一個奇異的念頭,倘若眼下自己這般死了,未嘗不是一種解脫,至少再也不要受那古怪心魔的折磨了,再不會那麼空空落落,茫茫然然,仿佛終日漂浮在夢裡雲端……又或者,在他的心裡,會不會因此永遠記得自己呢?
一念及此,心中登時象被萬千蠱蟲齊齊咬噬,麻癢酸疼,痛不可忍,低吟一聲,周身陡然弓起,烈火遍燒,雙頰酡紅如醉。
流沙仙子只覺得腦中嗡然一響,玉兕角登時變調,嬌軀輕顫,花容煞白,險些從太陽烏上朝下翻落。
公孫嬰侯蒼白的臉容在火光的映照下陰晴不定,哈哈大笑道:「花木逢春,蜂舞蝶來。小妖精,忘了告訴你,小妮子體內的三百六十五種蠱蟲都是情蠱春蟲,一旦情思萌動,則血流加速,蠱蟲倍增,勢不可擋!拓拔小子,木族聖女若有三長兩短,那可全是因你而起。如何取捨,快快決斷吧。」
閃電亮起,暴雨如銀箭縱橫。巨浪滔滔,撞擊在烏黑陡峭的貝闐嶼石崖上,衝起白獅素龍般的沖天雪沫,映襯著漫天赤焰火光,更覺壯麗奇詭。
蚩尤騎乘太陽烏,貼著驚濤駭浪閃電衝掠,苗刀碧光怒舞,照得前方海浪慘綠一片。看著石崖上的人影越來越近,他心中怒火熊熊,熱血幾已沸騰,就連那冰冷的暴雨海浪,拍卷在身,仿佛也燃燒成了洶洶烈焰。
一千五百個日夜的宿恨,十幾萬條人命的深仇,就在今夜作一個了斷!
當是時,後方香風鼓卷,忽聽一個清脆嬌媚的聲音在耳畔傳音道:「魷魚,你要去哪裡?」
如清泉淙淙,醍醐灌頂。蚩尤一震,怒火少消,回眸望處,只見一個紫衣美人御風追來,杏眼清澈,顧盼神飛,笑吟吟地極是明艷動人,正是晏紫蘇。
幾隻太陽烏瞧見是她,歡聲鳴啼,紛紛迴旋繞舞,接乘著她,急速飛來。
蚩尤皺眉傳音道:「你不是說明日大典之前絕不露臉麼?眼下炮火猛烈,你也出來作什麼?」
話音未落,晏紫蘇已翻身躍到他身後,攔腰抱住,抿嘴笑道:「呆子,就猜到你會在這裡。我擔心你一個人傻乎乎地冒失行事,所以就趕來陪你啦。那些潛水船都派出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