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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神人嗡嗡附和,挾著九塊奇形怪狀、顏色各異的混金銅躍了下來,「叮叮噹噹」丟了滿地,光華流轉,凹凹凸凸,隱隱還能瞧見若干蛇篆。
拓拔野登即恍然。盤古九碑原本是鑲嵌在這兩儀神宮的八面洞壁之上,帶動八極旋轉,乾坤變換;既已溶毀於火,機關自然無法開啟了。困在此處也不知過了多少年月,好不容易有了脫身之機,想不到又是一場空歡喜,心中之沮喪惱恨,無以復加。
林雪宜叩頭不止,淚水長流,哭道:「陛下明鑑,雪宜當日為救護九碑,七經八脈寸寸俱斷,形如廢人。這一千一百三十九天以來,日日夜夜都想著如何復原神碑,用盡了各種法子,也……也……」恐懼、愧疚、難過、悲沮……如潮洶湧,噎得她說不出話來了。
一千一百三十九天?拓拔野遽然一驚,這才只光陰似箭,自己囚困蒼梧之淵竟已三年有餘!
洞中一日,世上千年。三年之間,大荒中不知已發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變故?眼淚袋子是生是死?蚩尤近況如何?龍神是否已經救活?姬遠玄的帝鴻面目可曾有人識破?五族戰火是否依舊?
霎時間,思潮紛涌,心亂如麻,心中更覺焦躁難受。驀地深吸一口氣,收斂雜念,盤坐於地,一邊凝神環顧四壁,一邊反反覆覆地對自己說道:「拓拔野呀拓拔野,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了!上天今日既讓你到此,定有法子離開這裡。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林雪宜、二八神人見他盤坐仰頭,苦苦沉吟,半晌未出一言,不敢打攪,也都坐立周遭,心下忐忑。
拓拔野凝視八壁,眼前驀地閃過陰陽冥火壺那八面銅壁上所浮映的上古篆文,歷歷清晰,心中陡然大震:「是了!女媧所造的冥火壺既然與這兩儀宮渾無二致,其壁上的蛇篆也必定與盤古九碑的碑文一模一樣!」
思緒飛轉,又想起當日鯤魚口中,與青帝一齊以兩儀鍾、饕餮離火鼎為洪爐,煉燒神兵的情景……福至心靈,翻身躍起,哈哈大笑道:「我有法子復原盤古九碑了!」
第十二章 故人歸墟
時近黃昏,碧海金光粼粼,火燒雲隨著狂風層疊涌動,變幻出萬千形狀,沉甸甸地壓在海面上。
幾隻雪白的海鷗歡鳴交錯,朝著西邊天際那艷紅的夕陽飛去,時而乘風高翔,時而緊貼波浪。海流洶湧,白浪翻騰,「嘩!」一條雙頭紫螭突然破浪而出,海鷗驚鳴,沖天逃散。
那螭龍張牙舞爪,騰空咆哮,夕暉鍍照,遍體紫光閃耀。
背上騎著一個銀鎧獸身的怪人,白甲遍體覆蓋,卻掩不住那燦如黃金的細長絨毛,雙手如虎爪,長尾如巨蜥,惟有一張臉容長得似人,雙眼斜吊,嘴角冷笑凝結,神色極是狠厲。
銀甲獸人縱聲怪嘯,虎爪揮舞長鞭,凌空狠狠地抽在螭龍身上,紫螭雙頭齊吼,長尾拋卷,在半空划過一道優美的圓弧,朝下急沖而去。
海流突然湍急,轟鳴陣陣,陡然朝下飛涌噴瀉。極目遠眺,前方赫然竟是一片幾乎看不見邊際的巨大深淵。四面八方的海水如瀑布圍掛,隆隆奔瀉,形成了方圓數千里的海壑,煞是壯觀。
下方落差極大,海水急衝而下,與周邊的滔滔怒流交相激撞,白沫沖天噴舞,仿佛萬千巨龍咆哮飛舞,氣勢恢弘。
被海浪挾卷的魚群凌空拋舞,紛揚交錯,在空中閃爍著萬千銀光。當空盤旋著無數飛鳥,紛紛歡鳴俯衝,爭相掠食。
銀甲獸人馭龍疾飛而下,穿過漫天鳥群、飛魚,朝深谷中央衝去。
海壑內與此相距數十里,矗立著一座巨大的島嶼,險峰如削,兀石嶙峋,島上的土石竟是奇異的湛藍色,藍的象天,藍的象海,遠遠望去,和周遭景色渾然合一。
四方奔瀉的海水環繞著這座巨島渦旋狂轉,一圈圈地朝壑底衝去。壑底雖然驚濤洶湧,水位卻不見增長半分,與上方海平面始終保持著萬丈之距。
銀甲獸人閃電似地騎龍橫空,穿越海壑。
將近島嶼時,突聽鳥鳴如潮響徹,無數巨鳥從島上沖天飛起,黑壓壓地象烏雲般,瞬間遮蔽了半邊霞天。
銀甲獸人舉起一彎血紅的龍角,嗚嗚高吹。鳥群尖嘯,轟然分開一條空中大道,盤旋飛舞,夾護著他朝島上掠去。
越過高崖,島嶼陡寬,綠野茫茫鋪展,與遠處藍天相連。東南方,林海洶洶起伏,掩映著一座赫紅色的石堡,城頭忽然也響起一陣淒寒的號角聲,遙遙呼應,周圍群鳥紛飛。
那石堡沿著險崖峭壁而立,巍峨堅固,周側城牆綿延十餘里,仿佛與那湛藍的山石連成了一體。狂風鼓盪,旌旗獵獵招展,仿佛道道彩霞在海壑間翻騰起伏。
銀甲獸人騎龍飛掠,不過片刻便衝到了石堡上方。
鳥群尖啼避散,城樓上的數千甲兵紛紛伏倒在地,齊聲高呼:「藍田東夷軍,恭迎犁神上!」聲如洪雷,迴蕩不絕。
雙頭螭怒吼著沖落城頭,被他巨尾撞中,「砰砰」幾聲震響,那堅固厚實的牆垛登時土崩瓦解,朝下迸飛塌落。
眾兵士微微一顫,頭卻絲毫不敢抬起。
銀甲獸人一躍而下,冷厲的目光寒電似地掃過眾人,道:「那逆賊呢?」
一個白翎銀盔的大將必恭必敬地道:「回神上,逆賊仍被關押在地牢之中。」
銀甲獸人冷冷道:「亂黨雖然都已伏法,但今日是大刑之日,為免萬一,你們還得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來。」頓了頓,提高聲音喝道:「把那干逆賊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