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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破咧嘴一笑:「沒跟你鬧,待俺前去掩殺一陣,爾等且壓住陣腳!」說著大步往外走,葉子驚詫地看著我們道:「你們真的就讓他去送死?」
小慧無奈道:「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她這麼說著,腳下緊走幾步,顯然她也沒什麼底,這種槍林彈雨的情況阿破也是第一次面對,而且說不定元妖就在附近,而沒有我的掩護下,小綠是不可能冒險跟他一起去的。
阿破回頭一笑道:「沒事兒,百來條槍還打不死我!」
葉子一呆,頓足道:「你們真是瘋了!」說著就要拉阿破回來,小慧一把拽住她道:「沒時間跟你解釋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詳細部署等援兵到來。」
少時,一個衛兵來報:「剛剛出去那個人一出皇宮就被打沒了。」
我咳嗽著坐起來道:「什麼叫『被打沒了』?」
那衛兵琢磨半天,措辭道:「那人叫我們把大門打開,然後等他出去我們就聽到槍聲大作,等我們爬上牆頭一看,地上就剩一雙鞋和兩把槍了。」
葉子一捶桌子道:「我們害死了阿破!」
小慧臉色也變了變,強作鎮定道:「應該不會,他只是被打散了。」
葉子:「……」
那衛兵道:「陛下,恐怖分子已經囤積在皇宮門外,我們的人只能在牆頭還擊,他們現在還不敢靠太近,但是我們彈藥也不多了。」
葉子輕輕拍了拍額頭,然後快步往外走道:「走,我去看看。」她走到門口,見我還癱在椅子上,柔聲道,「何安憶,你先好好休息。」
我點點頭,葉子帶著一干侍衛指揮戰鬥去了,小慧和無雙擔心阿破,安頓了我幾句也出去了。
空落落的會議廳只剩我一個人,我只覺得身體發沉,我從來沒有想過妖力完全消失後會是這個樣子,這大概就是普通人類的感覺——身外的一切事物都顯得滯澀、僵硬、不可控制,我現在終於明白妖和人到底是不同的,雖然我們的外表甚至內心都和人類一般無二,但因著那股妖力我們可以把一切都看得很淡,毫不在乎,因為一切盡在掌握。現在……外面在打仗,我縮在皇宮裡,感覺第一次把命運交到了別人手裡,不用說,只要皇宮大門一破,我們都是網中之魚,不管我以前是多牛B的妖怪。
這時會議廳的門一開,緩緩走進一個人來,與其說他是走進來的,不如說他是飄進來的,這人全身以及面容都裹在一條薄毯里,他的身體似乎沒有重量,飄蕩著,腳不及地,無聲無息。
我微微起身道:「是你?」這人我見過兩次,就在葉子登基那天——他是洪斯老王身邊那個不即不離的影子,除此之外,我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搬進皇宮以後,這也是我第一次見他。
他飄到我身前,聽我跟他說話,仍是默然不動,就那樣注視了我一會才緩緩道:「你認識我?」
我勉強笑道:「不認識,但我見過你。」
「哦……那麼我也見過你,何安憶是嗎?」他的聲音嘶啞而蒼老,這人年紀大概已經不輕了。
我好奇道:「你為什麼會說中國話?」自從來了富加,我還遇到了不少會說中國話的人,雖然葉子說富加王國的人有不少都會說兩門以上外語,但能把漢語說到如此精通的地步我還是感到好奇(其實是為了故事需要……)。
那人忽然把帽子放下來道:「因為我也是中國人!」
薄毯掀開,我面前頓時呈現出一張蒼白老邁的臉,對方確實是一個老人,他的皮膚大概因為常年不見光而白得嚇人,鬚髮寥落,皺紋深深堆累,最奇怪的是他的一雙眼睛,並不如何明亮,卻像有股特殊的魔力似的能把人吸住,可是注視之後又有種很難受的感覺,我腦海里一時百念雜集,似乎以前所有不痛快的事都在此刻回憶起來,讓人又悲又憤,想要大聲吶喊卻又感到無助,我下意識地想把目光轉開,他便嘿嘿地笑了起來,只是笑聲中充滿蒼涼,他緩緩道:「想不到,強大的止妖也不能抵抗我的力量,真不知道這是該值得驕傲還是諷刺。」
我大驚失色道:「你怎麼知道……你是什麼人?」
老人悲悲切切道:「我是一個不祥的人。」
我小心道:「人?」
他笑了起來:「妖——我是苦妖。」
我忙問:「那是什麼?你為什麼會在富加國?你怎麼知道我的?」
苦妖道:「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從你們救了凱薩琳之後我就懷疑你們的身份了,直到剛才,我明顯感覺到了你的妖力。」
看來剛才我救葉子時候發動的妖力終於暴露了我的身份,我又問:「苦妖是什麼意思?」
苦妖又笑了起來——在他這,我見識到了什麼叫「一笑跟哭似的」,同樣是眼睛下眯嘴角上翻,他的笑容總有種說不出的悲苦之意,讓人一看就想掉眼淚,苦妖緩緩道:「任何見到我就會想起所有經歷過的苦痛,沒有人可以例外,所以他們認定我是個禍星,要絞死我。」
我激靈道:「誰?」
「皇帝。」
我納悶道:「你跟洪斯好象是朋友啊。」
苦妖道:「我說的是中國的皇帝,那時候還是清朝。」
我嚇了一跳道:「你今年多大了?」滿清政府在1912年徹底倒台,那麼這位苦妖就算那年出生,也快100歲了(算的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