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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販子:「……」
這會出來買菜的張媽李嬸什麼的都圍過來幫腔道:「小何主任是對的,你沒說清楚怪誰呀,該多少就是多少,快找人錢。」
菜販子驚訝:「主任?」
張媽李嬸:「是啊,小何可是我們這最年輕的主任了。」
菜販子:「什麼主任?」
我樂呵呵地不說話。
菜販子審時度勢,唉聲嘆氣道:「我算看出來了,不管你是什麼主任,反正您是一方諸侯,我認栽。」他從兜里掏出髒兮兮的兩毛,末了又揀了一根水靈靈的小黃瓜遞給我說,「這是孝敬您的,下回您多照顧吧。」
我接過錢,張媽順手把黃瓜納入自己的菜籃子,一邊道:「他一個大男人要小黃瓜幹什麼?」
……
我捏著兩毛錢回到辦公室,孟大媽在那裡等我,我把錢給她,孟大媽頓時叫了起來:「怎麼是兩毛啊?」
我說:「他沒零錢,您就拿著吧。」
孟大媽這才嫌棄似的把錢揣好,一邊往外走一邊念叨說:「其實我們這些人呢,是不屑占人便宜的,下次他來我還得跟他掰扯清楚嘍。」
我恭敬地送老太太出去,賠著笑道:「說的是您吶。」
孟大媽回頭碰了碰我的胳膊滿意道:「嗯,小何主任不錯,能給我們百姓辦事。」
我忙謙遜道:「這些跑跑腿的事我還成,大局上還得您把關,您要撒手不管我還真就抓瞎了。」
孟大媽心情大暢,把手往上抬了抬放在我肩膀上拍著說:「小何呀,你可以,年輕人腦子快手腳麻利,咱們居委會雖說不算政府機關,可責任也不小,國家把你們這些有文化有素質的人安排在這個崗位上,說明還是英明的嘛。」
「您分析得對,我就是運氣好趕上好政策和您這樣的好領導了。」
孟大媽點點頭,在我一個人的前唿後擁下走了。
回到辦公室我一個勁的擦汗,我敢保證你也沒想到在一個居委會也能聽到這麼多官場客套。
是的,所謂小何主任就是指此而來——我是一名居委會主任!
鄭重地介紹一下我吧,我叫何安憶,何是何安憶的何,安是何安憶的安,憶是——呃,這段說過了是吧?
說起王府大街,那可是有歷史了,我們現在每個城市都有些諸如西安路湖北路上海路什麼的街道,可以看出當初剛解放建城伊始的匆忙,因為一時想不到太多的名字,所以只好拿各地地名湊數。而我面前這條王府大街從好幾百年以前就叫王府大街了,那叫一個寵辱不驚安之若素。
話說那還是明朝,朱家的某位王爺帶著被半發配半戍邊性質來到我們這個地方,不用說,這是一位在象牙塔鬥爭中失敗了的王爺,但他老人家賊心不死雄心壯志,剛落腳那天就宣布自己要招兵買馬聚草屯糧,有朝一日當效仿成祖朱棣「靖難」典故打回北京。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這位王駕千歲是自己宣布自己要招兵買馬的,可是二百五都知道,這種事情是不能宣揚的,所以老朱頭兵沒招到多少馬沒買來幾匹,倒是招得朝廷眼珠子大眼燈似的盯著這裡,老皇帝一死,二百五就成了當今聖上的叔叔,他更覺時機成熟,於是再次宣布,將於某年某日發動戰爭奪取皇位,把「皇帝輪流坐,一天到我家」改成「皇帝到我家,一天輪到我」,可惜老朱的輿論和保密工作做的都不是很成功,這個消息傳遍京師的時候他自己手下的大將還有不知道的……
於是可想而知,到了某年某日,老朱正準備吃了早點去開誓師大會,他皇帝侄子的軍隊已經把整座城池圍得二五八萬似的了,這反還沒等造就被平了。
也正因為這樣,驚慌了一早上到中午終於緩過點勁來的老朱忽然靈機一動,跑上城頭理直氣壯地問朝廷那位帶兵的將軍:「我犯什麼罪了我?」
帶兵的將軍當時就傻眼了,他原以為老朱要麼會帶人跟自己拼個魚死網破,要麼自裁謝罪,他實在是沒想到老朱家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但老朱問的對啊,他老人家造反的大旗還沒挑起,這一層窗戶紙還沒捅破按理說朝廷就不應該把他怎麼樣。
於是大軍依舊兵臨城下,請示的奏章回京,皇帝一看也是哭笑不得,最終還是念在朱家血脈的份上,沒有把事情做絕,況且他也深知自己這個叔叔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也就是個攢堆打群架圖熱鬧的料,於是下旨:朱某某有不臣之心,但念其多年戍邊有功,爵位不減,兵權一削到底,封地盡奪,只著其在王府大街一帶可以自由活動……
這明顯是一種羞辱,要是有點心的人照樣還得自殺,可是老朱頭心寬體胖,渾不當一回事,自那以後在這一條街的範圍內依舊是風生水起,因為其爵位仍在,一般地方官也不敢真把他得罪死了,幾年以後這事風頭一過,老朱家的人也就可以自由活動了,按菜販子的話說,照舊是一方諸侯,但畢竟兵權政權全不在了,人家真正的望族也不怕他,偏偏老朱王爺家的人仗著自己是這裡唯一的皇族還想玩弄跋扈的特權,於是爭端屢起,失了勢的破落王爺自然占不到便宜,好在老朱也不拿自己當外人,以前還想著造侄子的反,現在又總哭天抹淚的六百里加急告御狀,今天說張三打了他家的狗,明天說李四攆了他家的雞,皇帝簡直被他這個叔叔弄得要瘋掉,悔不該當初心慈手軟,有時候甚至恨不得當年老朱造反成功了才好……只好再下一道旨意,大體是說當地諸權貴如果是行使正當權利,可以不理會這位王爺的面子,但是王府門前誰也不得去滋生事端,否則不管有理沒理一律先罪加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