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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垂眼,他俊秀的面容蒼白得有些嚇人,便是睡著了也極不安穩,眉頭緊鎖,額間凝出一層薄汗。江柳柳心頭方壓下幾分的煩躁再次騰起,她低低咒罵一聲,將仇離自身上輕輕推開,又極小心地將他放倒在身下的軟塌上。
不知他是真的睡得這般沉還是失血過多昏迷過去,被江柳柳如此折騰,仇離竟沒有醒來。江柳柳暗暗鬆了口氣,抬眼瞥見車廂對面軟塌旁放著一隻小巧的木箱。心中一動,江柳柳小心地將它打開,其內繃帶、剪刀、各種創傷藥一應俱全。江柳柳愣住,回頭滿臉古怪的瞥了一眼猶自躺平的仇離……
江柳柳手腳麻利,簡單粗暴地扯開了仇離身前的衣物,露出整個結實有力的胸膛。胸前幾處鞭痕猶有些粉紅,顯是剛剛長好的,有幾處卻重新撕裂開,旁邊還有幾道力道不輕的抓痕。想起方才大殿之上時仇離當眾揭開的胸前的血跡,江柳柳心頭又是一震。
處理完胸前的傷,江柳柳方將視線移向腹部。那把短劍閃著森冷的寒光,仿佛在嘲笑她此刻的愚蠢。那劍是墨尋贈與她的,是難得一見的利刃,削鐵如泥。她原想著用它一把結果了那狗皇帝的命,屆時大慶群龍無首,必將自亂陣腳,再放出信號給早已等在城外的軍隊,裡應外合一舉踏平了大慶,既報了家仇,亦為大禹開疆拓土,一舉雙得。誰曾想仇離竟看穿了先機,直直地撞向她的刀口。
當時一切發生得太快,江柳柳來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識了收了幾成力道,這才使得小半個劍身刺中他的小腹,若當時自己用的十成力道,此刻怕是神仙也難救了。
如此亂七八糟地想著,江柳柳心情愈發煩躁。
那劍鋒鋒利無比,如此反而與他的皮肉貼合的更加緊密,倒不至於一下流太多的血。江柳柳思忖片刻,依舊將那把劍留在原處,只是繞著那劍身不要錢是的撒了好些止血的藥粉,又細細密密地纏了許多層的繃帶,這才作罷。
將軍府設在皇城的最外圍,距離不近,最快的車馬也得一個時辰。仇離新傷舊傷加身,隨從心中急切不敢耽擱,卻又怕太過顛簸反而傷了自家主子,只能在力保平穩的前提下儘可能地加快速度。是以,仇離悠悠轉醒時,路程將將走了一半。
仇離悠悠轉醒,自覺身下溫軟的觸覺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車上的軟塌,猛地掙來雙眼,騰地自軟塌上坐起,驚呼出聲:「柳柳!」
江柳柳坐在他對面的軟塌上小憩,聞言微微睜開眼,冷冷地看他。
隨行的僕從聽到動靜,輕叩轎門,恭聲道:「將軍怎麼了?」
「無事。」仇離淡淡應道,這才發覺身上有些涼颼颼的,低頭一看,便瞧見自己□□的上身和纏得厚厚高高的繃帶,唇角不自覺的揚起,如何也壓不下去。
「這是……你為我做的?」
江柳柳神色冷淡地睨他一眼,並不作答。
仇離毫不在意她的冷淡,兀自低笑,幽深的眸色里漾起好看的星光:「謝謝!」
江柳柳有些羞赧,抱臂在前,冷聲道:「莫要得意,你的命,我還是要取得,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仇離聞言抬頭,正色道:「可是,我沒有。」
江柳柳嗤聲道:「即便不是你,也是你的部下,也是你大慶的軍士,我總不會冤了你。」
仇離看著她,依舊是那個清麗的面容,只是眼中的澄澈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仇離知道,這才是完整的她,亦是數百年前的那個她。
數百年前,江柳柳作為大禹最年輕有為的將領,一路陪伴扶持著墨尋從寂寂無名不受寵愛的皇子坐上九五之尊的寶座。她的雙腳踏平過多少異國的城池,她的雙手沾染過多少鮮血。墨尋放不下的,或許是她帶給他的榮耀與成就,或許便是那血洗殘陽的她那驚心動魄的帶著危險氣息的美。
可他呢?仇離也說不出為什麼?他了解戰場的殘酷無情,也理解她身在其位的無可選擇。可是,他還是喜歡她騎在馬上那張揚肆意的笑,像是一顆陽光的種子,不知何時便悄然種在心底,慢慢生根發芽,直到長成一顆緊連血脈的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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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依然是短小搖,明天努力粗長,(輕輕跪下.jpg)
第41章 表白
仇離的神色深沉而熾烈,眸色如一汪幽潭般,深深望進江柳柳眼底。江柳柳微微恍惚,忙別開視線,心頭的動盪讓她不由地發慌,好像,不論她對他說多過分的話做多過分的事,他都不會生氣一般。江柳柳沒由來地有些抗拒這股異樣的感覺,秀眉不由地微微蹙起。
「仇將軍,何必呢?」
仇離微微一怔,旋即輕輕嘆了口氣,帶著微微委屈道:「你總是不信我。」
「哼!」她的眸色更冷了幾分,唇畔掛著冷笑,還帶著幾分譏誚,「大周和大禹均已退兵,仇將軍未折一兵一卒。事已至此,仇將軍又何必還要做這副討巧賣乖的可憐樣子?這齣戲還打算唱多久?我該信你什麼?信你的天方夜譚,這世界是什麼幻境?這一切皆是墨尋的詭計?」
「你該信我。那夜營帳之中,那日城牆之上,你不是親眼所見了?」
思及那那夜,江柳柳臉上的閃過一抹異色,只是很快被她遮掩下來,江柳柳冷聲道:「你這麼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了,仇將軍有句話確實說的不假,有些事,看到的,聽到的的確不一定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