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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在這忘川之上不知呆了幾千年,見過的風浪多了,見昨夜那般情景,我便猜到了幾分,你大可不必瞞我。」
江柳柳深知他所言之意,果然不再多言。
「那小子怕是不太好吧?」老叟幾乎篤定道,不由分說地朝著樓上走去,「昨日,群魔亂舞,我便猜度一直以來震懾它們的鬼王出了狀況,果然便聽說鬼王前半日氣息奄奄地從九殿閻羅處出來了。昨夜……」欲言又止,老叟面色沉鬱。
待看清塌上淡的幾乎就要消散的仇離時,老叟的面色又沉了幾分,抖動著他那花白的鬍鬚,對江柳柳正色道:「此處怕是不宜久留了,昨夜他已是強弩之末,還能勉強唬它們一唬,可若再過個三兩日,那水鬼們摸清了狀況,怕是就危險了。」
江柳柳深以為然,卻犯了難:「可我們能去哪呢?」
「這便是老朽此次來的目的,」擺渡老叟接著道,「整個冥府之中,能為這小子伸出援手的,也只有六殿下了。老朽可渡你們過去。」
阿竹狐疑地看看他,心直口快道:「你能有那麼好心?誰不知道你無利不起早!」
那老叟也不生氣,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枯槁的手摸了摸阿竹的發頂:「這麼說也對,我這麼做不光為了你們,有鬼王在,萬鬼方能老老實實地各歸其位,這生意才好做嘛!」復又對江柳柳道,「不過想必你們也知道,六殿下深居枉死城,老朽只能送你們到城門口,可是萬萬不敢進去的,至於之後的路怎麼走,便看你們的造化了。」
江柳柳深深施了一禮,朗聲道:「如此,便謝過老人家了。」
誰知那老叟狡黠一笑:「不過這船費嘛——」
阿竹白眼翻上天際:果然——本性難移。
於是,趁著朦朧天色,一行四人悄然上了船,朝著閻羅殿的方向而去。仇離的魂淡的幾乎快要看不見,江柳柳將他背在身上,竟分毫不覺得吃力。為了掩人耳目,她又找了件寬寬大大的玄色披風將二人嚴嚴實實地罩住,再加上光線昏暗,在各色牛鬼神蛇齊聚的冥府倒也不顯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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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唔,今天更新晚了點,大家好夢,啾咪
第14章 枉死城
一行四人一路上沿著忘川河順流而下,不過幾個時辰便到了十殿閻羅殿所在的酆都城的大門外,城下有條暗河與忘川相接。擺渡老叟撐著船,輕車熟路地在幽暗的暗河中迅速穿行,他似乎與各殿關隘處的值守都頗為相熟,一路上倒還順利。
直到一座漫天黃沙的城池前,那老叟方停了船。他捲起袖角擦了擦汗,道:「到了。」
江柳柳抬頭望,此處不似別處般陰森森暗沉沉,只是漫天黃沙飛舞,將整個城池籠在無際的黃色中,城樓門楣處隱約可見「枉死城」三個大字。
「那樣謫仙般的六殿下就住在這裡啊?」阿竹一臉難以置信,那樣清風朗月般的人物實在跟這破敗迷濛的環境不相稱。
老叟點點頭,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道:「正是了,這冥府之中哪還有一方淨地啊!這枉死城雖為鬼城,裡面的鬼大都沒什麼惡念,比之別的地方倒也算乾淨了吧!」
老叟將眾人放下便立刻調轉船頭:「據傳六殿下就住在城中心的閻羅殿中,老叟也從未進得城去,只能送你們到這了!」言罷便撐著船消失在暗河上的迷霧中。
江柳柳看了看手中還未來得及遞出去的一厚沓紙錢,驀地笑了。
枉死城沒有值守的鬼差,只在城門處有一層霧蒙蒙的結界,江柳柳仍舊背著仇離,身後跟著阿竹,不費吹灰之力便穿過了結界。
甫一進城,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熙熙攘攘不少人在城中的大街小巷來回穿行,他們有的提著竹籃在採買,有的乘著車馬穿行而過,竟像是正常人的生活一般。街邊更是商鋪林立,什麼首飾、布莊、茶樓、酒肆應有盡有。
「哇——」阿竹驚得張大嘴巴,「我竟不知道,在這酆都之中竟還有這樣的好地方!」
可是很快,江柳柳便發現了不太對勁的地方:城中的鬼魂各自奔忙著,竟誰也不曾往城外去,就像是一群被圈養在樊籠中的動物般,沒有思想。
江柳柳不敢妄動,帶著阿竹在城門不遠處靜靜觀察,等了好久,終於有位衣著華麗的婦人朝著城門處而來。
江柳柳緊盯著她,便見那婦人在快要穿過結界的那一刻驀地頓住腳步,開始用力衝撞那結界,嘴裡重複地絮叨著:「阿吉死了嗎?阿吉死了嗎?阿吉死了嗎……」那結界在她面前竟像是一道無形的門,她如何堅持不懈地衝撞也出不去。
片刻後,婦人方緩緩停下動作,口中又絮叨著:「還沒死,還沒死……」便又掉頭往城內去了。
江柳柳一行蹲守了小半天,幾乎每個來到城門的鬼魂皆如那婦人一般,重複著同樣的問題:「某某死了嗎?」
阿竹看的汗毛直立,頭皮發麻,低聲道:「姐姐,他們是在做什麼啊?」
江柳柳響起了民間廣為流傳的說法,說是枉死之人死後方進入枉死城,他們不經地獄,不入輪迴,直到加害他們的人死後受到應有的懲罰,方得解脫。於是悶聲道:「大概,是死不瞑目吧!」
確定沒有危險後,江柳柳才放下心來,便想著找個地方歇歇腳再繼續尋找變王殿下的蹤跡。謹慎起見,便在一處客棧要了間上好的客房。一行三人進了房間,江柳柳才將玄色披風解下,將仇離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