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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此番可明白了?」
「唔,算是吧!」
江柳柳聽得稀里糊塗,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須臾,有鬼差提著鎖鏈上前,低眉垂眼,小心翼翼對仇離道:「大人,得罪了。」
仇離微微頷首,只是先在臉上擠出笑意,方轉過頭對江柳柳道:「你先等我一等,不需多久,他……」他抬頭睨了眼九殿下,將語調放的更加輕柔,「放心,他不會再為難你,若你累了,可以先回家等我。」
一旁等候的鬼差被他這怪異的表情和輕柔的語調嚇得一抖,遂睜大了雙眼如同看怪物般看著江柳柳。
聽他將小竹樓稱為「家」,江柳柳心中有一絲莫名的悸動,知道他又將要面對那些殘酷的刑罰,卻還在柔聲寬慰自己,江柳柳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是應當高興的,待衛賢來尋她,她就可以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奔向美好人間,可不知為何,她的心裡有些沉甸甸的,總有些不舒服,於是,江柳柳只悶悶地回了他一句:「嗯。」
待到仇離被鬼差領著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時,江柳柳猶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大凡罪大惡極之人死後靈魂方進入我這九殿,仇離可是我這殿中的老熟人了。」九殿下突然打破沉默。
江柳柳聞言一愣,人人皆言鬼王冰冷狠厲,可她同他這幾天相處,卻發現事實好像並非傳言所說的那樣。想起他賴著她耍賴的幼稚模樣,江柳柳不由地有些想笑。
「想不想看看風頭無兩的鬼將軍在煉獄中是個什麼模樣?」九殿下笑吟吟地望著江柳柳。
直覺告訴她,這閻羅絕對不懷好意,她本能地想要拒絕,可想起仇離渾身深淺不一的傷痕,想起他那隻被鐵鏈洞穿的血淋淋的手掌,不想的話到底沒有說出口。
九殿下似乎早就料到如此,長袖一揮,眼前昏暗的虛空中驀地一亮,映出畫面來,須臾,那畫面徐徐動起來。
目之所及皆是熊熊烈火,仔細分辨才會發覺,那些紅色的火焰竟是一隻巨大的三角怪獸的形狀,那些熊熊燃燒的火焰便是它紅彤彤的毛髮。它的愜意地眯著眼,大張著嘴巴一動不動地匍匐在地,它的嘴巴里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東西來。
片刻,那道修長的玄色身影出現在畫面中,鬼差隨著他來到距那怪獸幾步遠的地方便停下了,只剩仇離一人朝著那怪獸的血盆大口處走去,待到近前,怪獸口中黑漆漆的東西竟轟隆隆動了起來,它們竟是兩扇通往怪獸肚中的門。
「這是食焰獸,以火為食,也是用來處以火型的神獸,你看他那毛髮多漂亮,像你這種修為的小鬼,甫一接觸到它的皮毛便能魂飛魄散,而仇離則需要進到它的體內,接受一個時辰的刑罰,嘶——」九殿下適時打住,斜眼去看江柳柳。
江柳柳雙唇緊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畫面,直到那道玄色的身影消失在畫面中,黑色的大門再次轟隆隆地合上。
那得有多疼呢?江柳柳有些不敢想。
是許久的沉默。
「殿下,」她的聲音有些發顫,似是有不忍:「這樣的……刑罰,他要承受多少?」
「那就要看這冥府之中有多少種了,」九殿下輕飄飄道。
江柳柳呼吸驀地一沉:「他生前,做了什麼?」
九殿下挑眉看她:「無它,一國之重將而已。」
一個時辰後,食焰獸不安分第扭動了一下身子,終於將眼睛睜開,它口中那扇黑漆漆的大門終於再次轟隆隆地打開。
那道玄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自門內走出,方才還挺拔俊逸的一個人,此刻腳步虛浮,如墨的長髮七零八亂地垂在他腦後,他的臉色很難看,將柳柳盯著虛空中的畫面,總覺得此刻的仇離有種說不出的奇怪的感覺,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散了。
「他方經過煉獄不久,如今再受此刑罰,到底有些吃不消,」九殿下努努嘴,朝著虛空的方向,「神形都有些淡了。」
聞言,將柳柳心中莫名揪了一下,是了,她終於知道他哪裡奇怪了,他的臉、手臂處裸露的皮膚像是半透明的一般,不再是之前的蒼白。江柳柳知道,如若一隻鬼魂淡的看不見了,那便離魂飛魄散不遠了。
她咬咬牙,做出了一個決定,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來了。」九殿下揮手,將虛空中的畫面抹去。
果然,不消片刻,遠處混沌的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
他步履從容,不見半分虛浮,墨發整整齊齊地披在身後,身上的長袍連褶子都不沒有。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有些酸澀。
仇離面上仍舊掛著淺笑,一步步緩緩來到她身側,溫聲道:「柳柳,我回來了。」
他將掌心在她面前攤開,裡面正躺著一支琉璃玉簪,他的眼神有點落寞,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只是髮髻散了,簪子掉了。」
這隻琉璃玉簪,是晨起時他纏著她為他梳頭用的,將柳柳心頭一熱,遞給他一個真心的笑:「無妨,等回家了我再替你簪發。」
仇離幽深的黑眸中霎時亮起星光,他勾起唇角,溫聲說:「好。」
旋即,便在將柳柳的驚呼聲中猝然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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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是病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