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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江柳柳仿佛聽到嘈雜的水聲中似乎夾雜著一個微弱的聲音:
「來呀……快來呀……」
江柳柳抬起頭,走在前面的金玉和身後的仇離均沒有異色,便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暗自按下心頭的驚詫。江柳柳每一步都走的極其小心,耳朵卻警惕地留意著周遭的聲響。
「來呀……」
「等了你太久了……」
「快來呀……」
「柳柳?」
江柳柳身子猛地回神,腳下一崴險些從高高的石階上滾落下去。
仇離伸出長臂將她撈進懷裡,眉眼低垂,一臉憂色:「你怎麼了?自方才起你就魂不守舍的,叫了你好多聲都沒反應。」
江柳柳穩住步子,快速自他懷中抽離,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
「祖宗,您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仇離懷中一空,眼中滑過一絲失落,旋即很快消失不見。
「什麼聲音?」
「好像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仇離搖搖頭,臉色微微凝重。
三人行了許久方至石階的最底層。眼前果然橫亘了一條暗河。
河面上白霧瀰漫,冒著森森寒氣。
「你終於來了,我等你等的太久了……」那個聲音開始急切起來,江柳柳幾乎能聽到她口吻中的激動。
江柳柳一恍神,腳下不由地朝著河面踱去。
「柳柳!」仇離一把拉住她,面色凝重道,「你又聽到了?」
江柳柳猛地回過神,後背涔涔冒出冷汗來,她的腳已然站在河邊,裙角都被洶湧的河水打濕了。
「她……一直都在。」
金玉負手站在河邊,眼神定定地望著河中心的方向,眼底是無盡的滄桑。
「你究竟是誰?」
江柳柳一直以為金玉是同她一樣被黑鬼擄上山的無辜孩子,可他這一路上反常的舉動和與年齡極不相稱的成熟讓江柳柳不禁起了疑。
腦中倏然晃過虛玄和那黑鬼的對話,難不成,這個小小孩童竟是虛玄談之色變的師父?
金玉聞言並不直接回答,沉靜的目光中多了許多江柳柳看不出的情緒:「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做的任何事,都是為了你。」
言罷,金玉枯手翻轉,掌心驀地推出,暗河之上蒸騰的濃霧幽幽散開,翻騰的河水一浪高過一浪,更加洶湧地拍打著河岸。
片刻後,河中心倏然騰起幾朵巨浪,那巨浪層層疊疊攏在一處,形成一朵蓮花的形狀,而那蓮花中心緩緩托起一口透明的冰棺。
那冰棺之中躺著的,是位紅衣似火的女子。原來那處地宮真正的主墓竟是藏在這天寒地凍的暗河之下。
那女子長發束冠,眉目清麗,膚若凝脂,若不是頸間一道刺目的刀痕,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她只是睡著了而已。
待那抹紅色出現在眼前時,仇離幽深的眸子猛地巨震,臉上驚怒交加,周身驀地騰起強烈的殺意。
「你……究竟是何人?!」
金玉恍若未聞,只是滿臉柔情地望著棺中女子,口中低聲喃喃道:「我等了七百年,尋了七百年,好在,終於讓我等到了。」
聽聞此言,仇離怒氣更甚,雙目甚至攀上一抹血紅,長刀登時出現在手中:「你是墨尋,你竟然還沒死!?」
金玉抬眸,佯做的童真尋不到半分痕跡,眼中儘是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不錯,是朕。」
仇離冷聲道:「當初你將她逼死在城門前,到如今,卻又煞費苦心地想將她喚回,可真是可悲可笑!」
金玉被他觸了逆鱗,臉上閃過痛色,俊秀的眉眼突然猙獰起來:「你有什麼資格指摘朕?又有什麼立場說這種話?
「當初若不是你兵臨城下,她能走投無路自刎於城牆前嗎?如此說,你才是那個親手取他性命的劊子手啊!
「便是你屠了我軍如何?破了我大禹又如何?自至至終,你,都只是她的死敵而已。你那些不為人知的心思,也只能藏在骯髒的角落難見天日,怎麼樣?如此相較,到底誰更可憐?誰更可悲?」
二人你來我往,冷嘲熱諷,幼稚的如同街頭鬧彆扭的黃毛小兒。
江柳柳聽了半晌,慢慢地將從前道聽途說的傳言連成了一串。
原來他們所在的禹城,原先竟真是大禹的疆域。而他們的祖宗仇離所謂嗜殺成魔的傳言,竟也是真的,他真的屠了一個城,還是為著個女子。
可是,這幾百年前的大禹皇帝如今怎麼會變成孩童的模樣?難道也是如她一般帶著記憶輪迴嗎?
他們一個是戰國大將,一個是前代皇帝,可這狗血的三角愛情故事,與她江柳柳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個,你們能不能先別吵……」
二人聞言果然不在爭論,紛紛望向她。
江柳柳:「那個金玉……你捉我來這裡又是為何?我同你們這些糾葛又有什麼關係呢?」
金玉面上難得閃過一絲尷尬:「朕也沒想到是你,朕……我也是後來才發現是你。不過你放心,目前雖然有些倉促,不過很快,你就可以回到我身邊了。」
江柳柳雲裡霧裡。
突然「啪」的一聲響,那浪潮堆疊而成的水蓮花應聲綻放,水蓮原本包裹的地方緩緩升起一顆碗大的血珠。那血珠紅光大盛,將整個暗河籠在詭異的紅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