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血黃色的河水中央停著一艘小小的烏篷船,隨著翻騰的河水搖搖晃晃。
「到了!」老叟帶著江柳柳站在甲板上,順手拎起竹篙將扒在船舷上的水鬼敲下水去,「去去!」被砸中的鬼魂立馬便哀嚎著沉入滾滾河水中。
江柳柳這才發現那血黃色的河水中,圍著烏篷船咕嘟嘟冒氣幾個腦袋,那些腦袋瞪著空洞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她,直盯得她後背發麻。
「姑娘咱們去哪?姑娘?」老叟喊了幾聲得不到回應,這才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旋即語氣輕快道,「不必理會他們,不過是些孤魂野鬼罷了,不足為懼。」
江柳柳聞言,昏昏沉沉的大腦驀地清明起來,是不是,她可以離開了!江柳柳喜得幾乎要淌下淚來,抖著嗓子道:「去……小竹樓吧!」
老叟先是一愣,眼神在她的臉上停留片刻後露出瞭然的笑:「是了是了,小竹樓!」
待烏篷船在河面上行駛了好一會兒,江柳柳方覺察出不對來,四處一望無際皆是血黃的河水,連河岸邊都瞧不見了。
「老先生,咱們還有多久?」江柳柳暗覺不妙。
老叟立在船頭撐著竹篙,聞言朝前方一指:「就到了。」
江柳柳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漫天煙瘴里隱隱約約露出一個竹樓的輪廓來。
烏篷船緩緩在靠近竹樓的地方停下,老叟神色再次神色複雜地看了眼江柳柳,滿口欽佩道:「這幾百年間,頭一回遇見姑娘這般有膽識的鬼,老朽佩服佩服。」
江柳柳一頭霧水。
江柳柳雲裡霧裡地上了岸,待她正要告訴那老叟錯了時,那老叟早已調轉船頭逃也是的消失在裊繞的煙霧中。
這座竹樓同之前的那座明顯不同,少了喧鬧的煙火氣,多了幾分死寂。
江柳柳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正廳空空蕩蕩,除了正中央一張桌子外別無他物。
二樓的大門虛掩著,江柳柳謹慎地趴在門前聽了半天,見毫無動靜,方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
正對著門口的是一扇巨大的屏風,屏風上繪著一副人像:畫中人眉目清麗,身著戎裝手執長鞭地騎在馬上,英姿颯爽很是威風。
江柳柳看了半刻方繞過屏風,一張臥榻映入眼帘,而那臥榻上正躺著一個半身赤|裸的男人!
第5章 遇水鬼
那人躺在臥榻上,上身□□著,虬結的肌肉上遍布可怖的傷痕,濃密的長髮七零八亂地散布在枕間。他雙眉緊鎖,雙目微闔,蜷曲的睫毛還在微微打顫,顯然睡得並不踏實。
睡著了的仇離沒有了令人戰慄的威壓,像只安穩乖巧的小獸。
可是,他怎麼在這裡?她怎麼在這裡!
方才那擺渡的老叟古怪的表情和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在此時豁然明了,可不,哪有像她這麼傻的點心,巴巴地往人家嘴裡湊。
震驚過後,江柳柳忍不住又朝榻上睡著的人望了一眼,實話實說,他長得是真好看吶。
看仇離沒有要醒來的打算,江柳柳稍稍將心放在肚子裡一些。方才因為緊張而忽略的脫力感再次朝著她襲來。思前想後,江柳柳在門外廊沿上找了個能看到室內的位置坐了下來,以便隨時逃跑。
小竹樓將外面灼熱的天光阻隔,江柳柳頓覺心曠神怡,當然,如果沒有榻上那個隨時可能捏斷她脖子的人在的話,或許更好。
緩了好一會兒,江柳柳覺得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於是迅速回到竹樓外泊船的地方,熟練地自腰間掏出一把紙錢灑向半空,試圖召喚方才那位擺渡的老叟。
然而這次,無事發生。
想想方才那老叟逃也是速度,江柳柳悟了:也對,誰能愛財勝過惜命呢?
於是,江柳柳縮在眼廊一角,強撐著昏昏沉沉的腦袋,挨過了一日又一日,可是,躺在塌上的人卻沒有半分要醒來的跡象。
江柳柳突然想到,若是能如此挨過十日,豈不絕妙?
突然,屋外嘩啦一聲巨響,江柳柳如驚弓之鳥騰地一下自地上彈起,悄悄探出腦袋朝一樓大門處看去。
一隻黑乎乎濕噠噠的東西正推開門走進來,隨著他的闖入,一股濃烈的夾雜著血腥氣的腥臭味瞬間填滿了整個竹樓。
它渾身長滿了長長的毛髮,渾像一隻被水打濕的毛球,讓人無法辨認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它後腳著地,兩隻前爪捧著個黑乎乎的瓷瓶,它將那瓷瓶小心翼翼地護在懷裡,像是護著一件無比珍貴的寶貝。
江柳柳大氣不敢出,盯著它一步步挪進了正廳中央。「毛球」將那瓷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正前方的桌子上,正欲原路返回,突然猛地一抬頭,在糟亂的毛髮中露出一對黑黢黢的眼睛。
江柳柳渾身一震,強忍著沒有叫出聲,身體不由地朝著屋內的方向挪了挪。
「毛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一對眼睛在江柳柳臉上滴溜溜亂轉,半晌,突然裂開嘴朝著江柳柳的方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那怪物口吐人言:「主上的藥送到了。」
主上?江柳柳反應片刻,望了眼屋內躺在榻上的仇離,木然地點點頭。
「主上好些了嗎?」怪物繼續道。
江柳柳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警惕地看著它。
等不到回答,那「毛球」順著原路往前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下,旋即折過身,朝著樓梯的方向走來,身後濕亂的毛髮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