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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江柳柳並沒有頭疼多久,安靜的地宮裡驀地一陣劇烈的震顫,仿佛有千軍萬馬正在朝這邊奔襲而來。
「該死的!這又是什麼動靜?」一天之內多番變故,虛玄整個人幾近崩潰。
躲在仇離身邊的阿竹不由地瑟瑟發抖起來,嚇得幾乎要發不出聲音:「好多……有好多……鬼兵……」
阿竹雖死了數十年,到底是只沒成年的小鬼,力量低微,因此對危險的感知力猶為敏銳。
仇離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果然,不一會兒的功夫,隨著地面的震顫感越發強烈,開始有密密的馬蹄聲和腳步聲自遠處傳來。那腳步聲整齊劃一,每走一步,整個地宮便隨之劇烈地抖上一抖。
「先出去!」
這間墓室是死路,除卻那扇石門外沒有其他出口,若是真被堵死在這裡當真是退無可退。
仇離一把攬過江柳柳的腰便朝外殿奔去,虛玄和金玉也顧不得其他,忙緊跟其後奔了出去。
回到方才掉下來的正殿,幾人瞬間傻了眼。
原本雕龍畫鳳的金色牆壁仿佛受到了什麼大力的衝擊,金燦燦的牆皮裂成細細碎碎的金片,嘩啦啦地自牆體上剝落下來。
而這被剝落了的牆體像是連接著異界的通道一般,金色的大門驀地被打破,無數身著鎧甲騎著戰馬的鬼兵層層疊疊地自那些裸露的內牆中蜂擁而出,不大會兒功夫便要將那空空蕩蕩的大殿擠滿。
「這是怎麼回事?」江柳柳看著眼前連成一片如銅牆鐵壁般的鬼兵,不由地頭皮發麻。
「嗚哇!」阿竹大叫一聲,身子一閃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緊仇離的袍袖中,瑟瑟發抖道,「這真是奇怪,有仇大哥這位萬鬼之王在,他們怎麼還敢出來?」
阿竹的話不假,所謂鬼王,那是自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吞噬了不知多少鬼魂,力量之強大幾乎可比肩神魔,方能被稱作「萬鬼之王」。鬼王便是什麼都不做,單單往那一站,那不同尋常的危險的氣場也能將尋常的鬼怪嚇跑。
這可太奇怪了。江柳柳躲在仇離懷中,定睛朝著那「吐」出無數鬼兵的牆上看去。
「那是什麼?!」江柳柳驚叫出聲。
眾人聞言朝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隨著鬼兵們湧出,那裸露的牆體之間竟隱隱浮動著一些彎彎繞繞的細線,這些細線發些幽幽黃光,江柳柳覺得頗為眼熟。
「咦,這……這有點像……」虛玄猶猶豫豫道。
江柳柳:「什麼?」
虛玄:「不太確定,這牆上的圖案我看著有點像道家招魂之類的陣法。但是細看好像又不大一樣……」
江柳柳不由地翻了個白眼:「你不就是個道士?」
虛玄難得面露尷尬:……
那些鬼兵原本只是自四面八方的牆體中奔騰而出,在大殿中排成一列列整齊的方陣,便如石化一般不再動彈了。
江柳柳暗暗鬆了一口氣,卻頓覺攬著她腰枝的大掌驀地一緊。
「祖宗?」
仇離一臉凝重地望向前方密密麻麻的方陣,語氣聽得人後背發寒。
「這些人,我認得。」
「什麼!這些是誰?」
仇離微微點頭,臉色又冷了幾分:「數百年前……這些人是我的敵對國的士兵,他們擺的這個陣,我再熟悉不過。」
阿竹不由地探出一顆腦袋,好奇道:「那他們後來怎麼樣了?」
聽他如此問,江柳柳仿佛想到了什麼,後背不由地攀上森森寒意。
「死了。被我殺了。」仇離的語氣沒有絲毫情緒,仿佛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江柳柳忍不住看了眼他冷峻的眉眼:所以,這才是真正的祖宗嗎?嗜血殺戮,冷酷無情……
在他們沒有注意的角落裡,金玉周身散發著不屬於孩童的陰冷,唇角勾出一絲微不可聞的弧度。
「叮鈴鈴……」
忽然之間,不知何處傳來一陣攝人心魄的鈴響,那些原本如同木頭一般一片死氣的鬼兵們仿佛瞬間被賜予了某種力量,開始動了起來。
他們徐徐轉動腦袋,眼珠滴溜溜地轉動,嘴裡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們被禁錮許久,猛地活了過來,仿佛不太適應狀況,挪著笨拙的步子動了幾步,三三兩兩地撞在一處,不會兒功夫便倒了一大片。
江柳柳: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叮鈴鈴……」
又是一陣鈴響,可在場的只有他們幾個,這鈴聲又是誰搖響的。
「究竟誰他媽在裝神魔鬼,趕緊給老子出來!」虛玄崩潰地破口大罵。
鈴聲方歇,殿中的鬼兵們仿佛很快適應了環境,一個個將頭扭轉過來,銅鈴般的雙目盯上大吼大叫的虛玄。
虛玄面色倏然一變,噤了聲。
眾鬼兵的目光在他的面上停留了片刻,終於又面無表情地滑走。
虛玄緊張得忘了呼吸,昂貴的外衫幾乎要被冷汗浸透。
最後,眾鬼的目光皆凝於一處,迷茫的目光倏然攀上猩紅色,木然的表情轉而化作憤怒。
「殺……殺……殺!」
他們所看的方向正是仇離所在的方向,而那口中難辨的窸窣聲也變成了整齊劃一的喊殺聲。
「媽呀!」虛玄最先反應過來,拔腿就往後逃去。
江柳柳的手被一雙枯瘦的小手用力一拉,瞬間掙脫了仇離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