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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邊的過道很長,中途途經過幾間房間,大多是房門緊閉的狀態,有一兩間敞開著大門,裡頭也不過是些尋常的裝潢布置。她留意到其中一間屋子的柜子上放著艘很大的輪船模型,猜想這大概是老闆私下的興趣愛好。
言曉螢一路跟一路想,這裡應該是她第一次入夢時被關在圍欄外的郊外別墅,畢竟市區很難會有這麼大的房子。一面想,一面又在心裡泛起了酸溜溜的仇富情緒。
周禮打從進門起就沒把注意力分給過這一雙男女傭人,逕自腳步不停地往裡走,等他終於在某一扇房門前停下腳步時,倒顯得踟躇了。他在門外定定地站了半晌,才緩緩地抬手,擰開了房門。
裡頭有什麼?言曉螢好奇得要命,只是周禮不開門,她也只好乾等著。在周禮開門之前,倒把被自己支使去掛大衣的程讓等來了,後者滿含深意地微笑著,沖她點了點頭。
此刻房門終於打開,言曉螢忙不迭跟在周禮身後進了門,極力地四處探看。
進去了才知道,這是間藏書室,室內沒有開燈,只有牆壁上鑲著彩色玻璃的長條花窗映出從外邊透過的光線。一片昏昏暗暗,卻不妨礙可以看到室內整面整面擺滿了書的書牆,和一眼看不到頭的一排排書架。
周禮的來意並不是為這些書。他又開始往裡走了,只是腳步比起走來房間那會兒,竟放慢放輕了許多,像是屋子裡藏了什麼纖細敏感的事物,會受到腳步聲的驚擾。
他轉過某一排書架,終於站定不動,抬起了下巴,視線向上望著。言曉螢跟著湊上去,見到眼前這一幕時,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只見吊高的花窗窗沿上,瑟縮著坐了一個人,很害怕似的,將臉埋在膝蓋上,只有長長的捲髮和裙擺垂到窗台下。
那位置太高了,言曉螢看不太清,但那人貼靠著彩色花窗的緣故,罩在窗外照進來的微弱的彩色光線里,可以看見從裙擺下探出的□□的腳趾和懷抱住自己的手臂是雪雪白的色澤。
這些都不是神奇之處,神奇之處在於,她的背後還生了一對翅膀,此刻柔軟而怯怯地覆在身後,和她的長髮裙擺一起,垂到窗沿外頭來。
言曉螢在心裡驚呼:我去!這是藏了一個天使嗎!要不說是當老闆的人呢,可真是會玩真是會想!要不是怕破壞現在安靜凝重的氣氛,她都想給周禮鼓鼓掌了!
花窗太高了,周禮自己沒有翅膀,當然沒法子上去。他微微擰著眉頭,向著縮在窗台上的人伸開臂膀,開口道:「下來。」
也許是這裡太過於安靜,他厚重低沉的聲音一出口,撞在四面八方的牆壁書架上,竟隱隱響起了回聲。
躲避他的天使受到了驚嚇,腳趾蜷縮著縮進了裙底,身後的翅膀像是在發抖,瑟瑟地落下幾根潔白的羽毛來。有一根正飄到周禮的面前,被他伸手接下來,他撫摩著手指之尖的毛羽,嘴角抿成一道直線,眉頭鎖得更緊。
哦豁,生氣了嗎?人家不愛搭理你呢!
言曉螢看熱鬧不嫌事大,在心裡幸災樂禍地好一頓吐槽後,才仔細查看起窗台的高度。
夢境來源於現實,又可以是現實的延伸。好比周禮夢中的圖書室沒有梯子,那麼很大概率的,他在現實中的這一住處中確實沒有梯子,或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留意到梯子的存在,於是反映到他的意識中,就是沒有。
可世界上怎麼會有長翅膀的人呢?這勢必就是他下意識的想像了。
在他的心裡,一直把什麼人想像成純潔的天使嗎?心上人?可誰不希望自己與心上人卿卿我我成雙成對呢,夢裡的天使卻對他表現出明顯的懼怕與不親近。
言曉螢好奇得抓心撓肺,視線凝視在窗台旁邊,腦中勾勒出一個台階式的梯子的形狀。等她腦海中的梯子成型了,窗台下便真的出現了一架扶梯。
周禮也看到了那架梯子,他擰著眉頭遲疑了片刻,像是想不明白怎麼突然出現了一樣自己沒有見過的物件似的。就是在這遲疑的剎那,言曉螢搶先一步,對周禮道:「先生,我來!」逕自上前,扶著扶手爬上了台階。
越往上爬,距離窗台上的天使便越近。等言曉螢爬到了頭,天使翅膀上潔白的羽毛與她裸露在外的雪白的手臂,已近在眼前了。距離近了,還可以看見她沒能埋進雙臂間的耳朵附近的肌膚,白皙細膩,肌膚上細小的絨毛像浮起一層霧似的光暈。
真好看,還想聞一聞,說不定還有香味。
言曉螢深吸一口氣,伸手把眼前這個小美人撈到了懷裡。在她抱上去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那對翅膀害怕地顫慄了一陣,不過倒沒有暴起反抗,柔順地依偎到了自己懷裡。
天使柔軟的像朵雲,也輕的像朵雲,言曉螢不費什麼力氣就把她抱下了梯子。在她一腳踩上平地的時候,周禮已然走到了扶梯旁邊,伸手候在那裡了。
言曉螢迎著周禮略帶威壓的眼神,出於一種「我拿到了就算我的,而且我自己也挺喜歡」的心理,本能的不想給,可想到自己要在他這裡刷權限,只要交出小天使,說不定可以一舉成為至尊VIP,狠狠糾結了一陣,還是不大情願地把兩手遞出去了一點點。
她只遞出了一點,周禮卻將手伸長了許多,既輕柔又迅捷,一下把人搶走了。
在他得手的瞬間,天使小幅度地掙動起來,背後的翅膀再次劇烈地扇動了兩下,撲撲簌簌落下不少羽毛來。只是她被周禮一手鎖住膝彎一手扣在後背,再掙扎也不能逃脫,最終還是偃旗息鼓,順從地不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