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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麼?艾斯卻爾死了,死在你那個一直努力栽培的學生手裡,本來我還指望著他在笛雅谷幫我的……尼根已經元氣大傷,差點連摩利爾都被我派人殺了,王者之戒我得到手了,還有漆黑之星的劍柄,還有那個匯聚了太陽井和世界樹之葉的小子……說不定只差一步,連德肯都沒有實現的目標就可以在我手中完成了……不過現在這些都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為有件你最想不到的事,那個漆黑之星的劍柄終於有人拔起來了,就在光輝城堡,光明大殿之中。」
「想不到啊……想不到……人活著實在有太多的想不到了。我們年輕的時候,還以為世界都可以握在我們的手裡……」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他盤膝坐倒在地,看著石棺苦笑。這是躺在床上靜靜等死的百歲老人特有的眼神,無喜無憂,只有眼看著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卻無能無力的無奈。愛恨情仇,王霸雄圖,起伏得失,一切在他眼中現在都只是過往雲煙,唯一的作用只能慢慢咀嚼,回味這一生的餘韻。
「這麼多年來,德肯陛下,你,我,我們三人選擇的路不一樣,彼此分歧,在各自的路上我們都走得足夠遠了,但是到了最後,結果卻都是我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我們的所作所為,不知不覺中都成為造成這個結果的起因……難道真應了維德尼娜那小妞的話,無論我們怎麼做,最終都只是歷史車輪下的一點塵埃……這麼多年的勾心鬥角憚精竭智,真的是沒有任何意義……」
「人活著其實本來就是沒什麼意義的吧……只有維德尼娜那樣的小氣女人才會去追尋什麼莫名其妙的意義……有多少年沒和你這樣說話了?三十年還是四十年……」
他的聲音和眼神一起慢慢地朦朧模糊下去,慢慢地完全沉浸進了回憶中,最後只是一言不發地靜坐在石棺之前。明明是年輕的身軀和相貌,但卻像尊在這陵墓中擺放了百年的石像,蒼老孤寂。
「陛下……人基本都到齊了,可以過去了。」蘭斯洛特和瑞恩大神官出現在了陵口。
「我走了……」教皇站起,拍拍身上的塵土,輕聲說。「畢竟只要是活著,就有要做的事,即便意義只是爭取能儘量地活下去。」
賽萊斯特已經化做了一片死地,埃拉西亞突然也莫名其妙地封閉了傳送魔法陣,這個時候最有力的強援就只剩愛恩法斯特。東大陸的完全沒有被之前的戰鬥波及,實力猶存,也只有這裡的強者們似乎還殘留著能和那個死靈之王對抗的希望,無奈之下,教皇和蘭斯洛特只能來這裡。
這不是求援,而是在更巨大的危機之下的合力求生。
在瑞恩大神官的帶領下,蘭斯洛特和教皇來到了大教堂。一路之上的人們只對瑞恩大神官行禮,聖騎士和紅衣主教的模樣在這裡並沒有什麼人熟悉,兩人現在的裝扮也很普通,並不引人注目。
魔法學院的廣場之上看上去這裡似乎和平常並沒有什麼區別,魔法學徒們,牧師們依然和平日一樣,祈禱,上課,研究,該進行的依然進行著,只是大教堂周圍站立戒嚴的聖騎士團劍士們讓不少經過的人注目一下。頗有些敏感的人在竊竊私語,每一次大教堂戒嚴伴隨而來的都是場風波。不過他們也並不是太在意,畢竟似乎每一次的風波最終都能平息下去。
賽萊斯特光輝城堡所發生的一切還沒有傳到愛恩法斯特來,至少普通人毫不知情。東西大陸之間,最快的消息通道就是通過傳送魔法陣來,只要願意,刻意壓制這些消息並不是什麼難事。這種事普通人無法理解,即便是知道也只是徒增混亂而已。
「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真幸福啊……如果可能,我現在也想什麼都不知道,和這些傢伙們一樣到處逛逛,去圖書館讀讀書,上上課,空閒時間約可愛的姑娘一起去看看戲劇吃吃飯……我現在才知道,這樣的生活有多麼的美滿幸福。至少世界毀滅之前的一秒鐘我都是幸福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這裡像熱鍋上的螞蟻。」歐福的臨時首領波魯干大人站在桌上,隔著窗戶上的縫隙張望,用羨慕的眼光看著外面的一無所知的人們。「如果可能重新選擇,我真的願意不再去碰那什麼驚天動地名垂青史的大事,……操,連我自己都難以相信,我居然也會有一天站在討論怎麼拯救這個大陸的會議桌前。」
波魯干大人矮樁一樣的身體靈活的一跳,跳到了另外一張靠近中央那尊天主神像的桌子上,抬頭望著這個比他高大數十倍的神聖雕像大聲說:「餵。天主啊,現在這個大陸就要完蛋你知道麼?你天天在這裡接受這麼多幸福的白痴的膜拜,你就不能為這些人著想一下,展現點那些意淫騎士小說中的什麼奇蹟,降臨些救世主來讓我們看看麼?還要我們這幾個凡夫俗子在這裡傷透腦筋?早知道這樣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麼?不如用我們的塑像來好了。」
「喂,你們幾個,這樣毫無用處的神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來侍奉來崇拜呢?偉大的侍奉神的使者啊,給我個解釋好不好?為什麼號稱是你們天主在凡間的聖地的光輝城堡會變出一個什麼居然他媽的要毀滅世界的怪物來?你們虔誠的信仰偉大的正義幹什麼去了?」波魯干大人回過頭來,瞪著牛一樣的眼睛齜牙咧嘴地對著剛剛進來的教皇和蘭斯洛特。
教皇和蘭斯洛特連看都沒有看這個出言不遜的矮子一眼,一言不發地坐到了臨時擺放在教堂大廳中的圓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