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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德魯一怔,看著他的眼神慢慢地鬆開了,不覺也把目光隨著史蒂芬的投向了周圍。
上午的陽光正從影旋之巔的最高處灑落下來,將谷中這一大片的美麗景色照映的生意盎然。奇花異草用一種很有意境的方式種植在這谷中的每一處地方,中間有三四株粗壯而枝葉繁茂的大樹散落著,一片山中的小溪在這裡積蓄出一潭碧綠的水面,還有和環境渾然一體的假山。從每個不同的角度去看這片景色都有不同的美感。當年設計並種植這谷中植被的死靈法師在俗世中知者寥寥,但是知道他名字的都是大陸最有名的園林藝術家,而且都他們對之奉若神明。
擺放在樹陰下或者是水潭邊的石凳和石椅都是死靈法師們親手雕琢的,每一件都足夠讓最挑剔的藝術品收藏家瘋狂,現在漂浮在山德魯面前這隻杯子同樣也是如此。
在這裡,美,高雅,脫俗已經是一種境界,一種感受,一種空氣。不需要刻意去感覺,它本身就無處不在。即便是一個殺豬賣肉的屠夫,來到這裡之後也可以感覺到這完全有別於俗世的氣氛。
「二十年沒回來過了……雖然我這人和什麼狗屁藝術美學完全不通氣,但是這裡確實還是最順眼的地方。」山德魯點了點頭,他的眼神已經柔和了很多。
史蒂芬淡淡說:「笛雅谷能這麼美,是因為這裡超越了世俗,這裡沒有功利,沒有欲望,沒有恐怖。死靈法師能站在眾生之上,也是因為有一顆高貴的心。」
「沒有功利,沒有欲望,沒有恐懼,超越了生死,清明高遠,這種心態才是偉大的阿基巴德給我們留下的最寶貴的遺產,也是一個死靈法師最重要的東西。」山特努力咳了咳嗽,有氣無力地看著山德魯,問。「你,現在還有那顆清明高遠的心麼?」
「確實,沒有了。」山德魯嘆了一口氣,終於端起了面前的那杯茶,一飲而盡。
「你們居然派人監視他?」阿薩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三人。
「你搞錯了吧?山德魯先生那樣的人又怎麼可能被人監視而不發覺?」小懿冷冷說。「塞德洛斯送給帝國的結盟禮物,那顆完整的星之眼重新安放在傳送魔法陣之後,我只是讓大神官吩咐派人每各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去圖書館找湯姆老牧師拿書而已,他突然之間不見了,大神館自然會派人通知我了。」
「你連他也要算計?」阿薩騰地站了起來,聲音帶著難以壓抑的怒意,但是他終究還是把怒意重新壓抑了下去,說:「那些東西你們知道了也沒用。」
小懿也一下站了起來,看著阿薩說:「這裡是王都,是整個帝國的心臟和頭腦,我們有權知道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危險東西埋在我們腳下。我不管山德魯先生守護的是什麼,也不管那該死的笛雅谷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鬼東西。我們要守護的卻是這幅員數十萬里的帝國國土,上千萬的帝國百姓。」
站立的兩人眼光互相交匯。阿薩心中原本的憤怒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陣莫名其妙的失落。面前的那張面容即便在發怒,有些紅暈的雙頰卻依然是美若桃花,那雙並沒有笑的眼依然看起來是仿佛在笑,依然是那麼好看。
依然還是戀人的眼睛,不過現在那是帝國宰相的眼神。
其實這種感覺在之前小懿做出那個對山德魯的暗示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那個暗示滿帶著一股政治家特有的心計味道,這中味道他以前也感覺到過,從之前的姆拉克公爵身上,還有羅得哈特身上,不過更深更隱諱而已。
當然他知道這並不說明小懿已經朝父親的方向接近,他當然也知道她現在所做的也都是一個帝國宰相該做的,該說的,該想的,而這樣在他面前赤裸裸地表現出來正是親近的一種表現……但是那種味道,那種把所有事情權衡,分析,算計後產生的類似的金屬相刮的生冷味道他已經在姆拉克公爵,羅得哈特身上聞到得太多,太重。現在再聞到,無可抵禦地在他心頭喚起一種厭惡感。
在自己寄予了最多感情希望的人身上發現了這種已經有些過敏的味道,巨大的反差讓他有些憤怒。但是他旋即又明白了這是無可避免的時候,心中頓時就全成了空蕩蕩的失落。
小懿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眼神中的奇怪變化,她也不再說話了,表情同樣地顯現出一種奇怪的落寞和局促不安。兩人不約而同把眼神都挪開了,不聲不響地重新坐下了。
塞德洛斯和羅蘭德團長互相交換了幾個眼神,然後咳了一聲,長長地嘆息了一口氣,說:「之前羅尼斯連我也沒有告訴,也同樣沒有告訴羅蘭德團長關於地牢中那個東西的事,我也大概猜得到那東西已經重要到不能讓我們知道的地步了。否則當日他怎麼不回光輝城堡去做教皇而留在這裡?山德魯先生又怎麼會委身在這王都中做了二十年的守屍人?」
塞德洛斯頓了頓,話鋒再一轉:「但是現在知道地窖中有東西的人已經太多了,謊話對有心人大概是瞞不了多久的。而從賈維主教來看,知道這東西的真實身份而虎視眈眈的人大概也不只他一人。小懿說得沒錯,這裡畢竟是王都,無論那對笛雅谷對山德魯有多重要,對羅蘭德團長和小懿還有我來說,都重要不過整個愛恩法斯特的安危。所以我在這裡請你,把事情對我們說清楚吧。我們並不想冒犯山德魯先生,但是我們更不想因為山德魯先生一個人的秘密,危及到整個帝國和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