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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須無比小心,這只比蒙的傀儡屍已經是他們能否走出這裡的關鍵。儘管這兩天已經特別小心,但是因為多次的魔法催化和控制,這只比蒙的體內構造其實已經很脆弱了,控屍術如果再稍有差錯,立刻就會爛成一團腐肉。而憑他們現在的狀態和實力再也無法去獵殺一頭來製作成傀儡屍了,而且他自己也實在沒自信能夠再製作出一頭來。
阿薩的頭上浸出了汗水。要操作比蒙這樣擁有巨大而強壯的軀體的傀儡屍,所需要的魔法力和控制所需要的精神力完全不是操縱其他屍體可比的。如果是製作成殭屍那自然要容易些,但是殭屍的時間並不能夠持久,而且戰鬥力大幅度下降速度更是奇慢無比,跟不上隊伍的速度那無疑就是廢物。所以他只有製作成這種複雜得多,但是卻可以完全發揮戰鬥力也可以持久些的傀儡屍。
終於,比蒙的身體動了動。阿薩長舒一口氣,跳了下來。終於成功了。但是今天絕對是最後一天,明天這具巨大的屍首在死靈魔法的腐蝕下也許就連骨頭都剩不下了。他緩緩開口對一直站在旁邊幫他護法的狼人說:「今天之內,我們必須出谷。」
「恩。我知道。」狼人路肯點了點頭。這是個很年輕很健壯也很聰明的狼人,黃白色的皮毛,一雙和同類不像反而更傾向於人的更有靈氣的眼睛,單從智力上來說,他甚至在人類中都算得上是聰明的了。而更讓阿薩覺得奇怪的是他說話雖然還帶著狼人那特有的古怪腔調,但是已經非常流利了,這絕不會只是聰明的緣故。
到底是為什麼阿薩也並沒有問。在這裡,一切精力和打算都是為了要在下一刻中如何活下去。他嘆了口氣,抬頭看著周圍幾座聳立在天地之間的巍峨雄峰,在這裡無論如何看也無法得窺全貌,山腰徘徊著濃厚的雲層,那之上應該是更高的雪白的冰峰。而上面還有什麼就無人知曉了。
在這幾座大陸最雄偉,最神奇也最危險的山峰的夾縫中,無論是任何生命都顯得那麼渺小無力。無論是自己還是旁邊的狼人,甚至連這裡生存的比蒙也是一樣的。看著那幾座仿佛支撐著無盡蒼穹的山,阿薩這輩子第一次有了這種敬畏的感覺。
那是真正的發自靈魂的敬畏,對天地的敬畏。到過這裡的人才會體會到那些供奉著的神邸是多麼的無力和可笑,即便這世上真有神,也必定只會居住在那峰頂之上。
雲層中隱約傳來金鐵交鳴般的鳴叫聲,和無處不在的風聲交混在一起,這是桑得菲斯山中隨處可聽見的主旋律。阿薩側耳聽了聽,這應該只是兩三頭大雕而不是可怕的雷鳥。他看向路肯示意了一下。
狼人閉上了眼睛,毛茸茸尖尖的耳朵朝兩邊分了分,憑聲音估算了一下它們飛翔的方位和角度,然後點點頭說:「大概一千米的高度,朝西北遠去。」
阿薩吁了口氣,揮了揮手,「出發吧。」他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聽見這些巨大飛禽的聲音了。在這裡的每一天都會遭遇到這些和雙足飛龍同樣可怕的猛禽的襲擊,只有依靠比蒙的傀儡屍才能夠應付過去。而那天在山腰處尋找礦石的隊伍就避無可避地和一隻全身環繞著藍白色雷電光芒的雷鳥發生了戰鬥。雖然最終將之殺死,還取得了十多根頸項處那種蘊涵了魔力的羽毛,但是卻付出了一隻狼人和六個蜥蜴人的慘重代價。
只可惜這種天生體內就有魔法力的異獸無法轉化為傀儡屍,否則光憑那特有的光芒和氣勢,就可以像比蒙屍體嚇退灰袋獸一樣讓其他大雕望而卻步。而轉化大雕的屍體則是萬萬不敢。一隻胡亂侵犯領空還背負著其他動物的大雕也許會吸引來數十隻同類的攻擊。所以他們也只有這樣繼續一步一步地朝外面挪。
路肯帶領著其他人從兩塊巨岩的下面走了出來準備繼續前進。但是馬上又有了個不好的消息。那個叫克洛林的食人魔傷勢已經進一步惡化,即便是那和蜥蜴人一樣頑強的生命力也無法再繼續支撐身體行走了。足有手臂粗細的肋骨早已經盡碎,幾道幾乎深達內臟的傷痕雖然在治療魔法下稍微癒合了一點,但是依然急速消耗著食人魔的精力和生氣。如果當時不是那寸余厚的鋼甲先在前面抵擋了一下,他那相對於人類來說巨大結實無比的軀體在比蒙的爪下也和一堆破爛差不了多少。
阿薩沉吟了一下,命令:「讓他把鎧甲脫掉,武器扔掉。」
將總共近千斤的鋼甲和釘錘扔掉後,重傷的食人魔被比蒙的傀儡屍背負著上路了。但是為此他們也不得不拋棄掉一小口袋也許蘊藏著魔玉和星之眼的原礦。
「我敬佩你的決定,雖然這也許不是個好決定。」狼人路肯背著一小口袋原礦走著,低身在阿薩耳邊說。一小塊星之眼和魔玉都可以說是價值連城,而那隻食人魔到底有沒有救也還是個未知數。
阿薩搖了搖頭,淡淡說:「塞德洛斯應該也希望儘量能夠從這裡多走出去一個。」
四個食人魔,六隻狼人,十隻蜥蜴人,這些進入桑得菲斯山區深處的每一個獸人都是族中的精英,勇士。這樣的十來個人已可以算作歐福軍隊中一股不小的力量了。現在只剩下兩隻食人魔,兩隻狼人,一隻蜥蜴人了。還不到進來時的一半,而且還全都是既傷且疲。但是正因為如此,能夠經過這段時間的生死考驗從這裡出去的獸人每一個都會是精英中的精英,勇士中的勇士,這才是歐福真正的財富。而更重要的是,這種情況下的這種選擇更會加強一種相互之間的凝聚力,那是塞德洛斯一直都非常重視的,這種看不見的力量對歐福的影響非常深遠,並不是用幾塊魔法寶石就可以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