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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壁從中緩緩朝兩面分開,無數的魔法符文在空氣中和牆壁中不斷地湧現,浮出。牆壁的背後是一片並不大空間,但是阿薩卻感覺自己正站在一個可以吞噬世界的黑暗巨口之前,那似乎並不存在,但是卻又無比洶湧的氣息潮湧而出。那是一片無盡的黑,連黑暗本身都被吞噬的黑。
遠處的角落裡,原本已經和死人無異的賈維的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但是隨後又不動了。
阿薩從大教堂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黃昏了,廣場上到處都是牧師和魔法師們的身影。
魔法學院中暫時還沒出什麼大亂,大神官們還是把一切暫時都管理得井井有條,但是人心有些騷動則是有些不免的了。紅衣主教突然失蹤,大教堂重兵封鎖,傳送魔法陣關閉,這些確實讓人有些人心惶惶。不過幸好他們並不知道內情,所以也還沒慌亂到不可收拾。而王都中自然也還處於一種勉強算是平和的狀態中,皇宮中的那一場驚濤駭浪並沒有波及到外面,而自然也沒有人主動去宣傳那場古怪的變動。
人對事的接受通常都有各人的心理界限。而紅衣主教其實是死靈法師,而另一個更厲害的死靈法師則救下了皇帝陛下和羅蘭德團長的性命,再和那個曾經殺害羅尼斯主教的兇手一起聯手破了這個陰謀挽救皇后……這種故事絕對是超出絕大多數人的接受界限的。
幸好當時看到這一切的人雖然並不少,但是那些人也並不是那種『絕大多數』的人。在羅蘭德團長和宰相大人半遮半掩,也是一半故事一半事實的說明下,老大臣們也逐漸明白接受了這些看似匪夷所思的事。而聖騎士團的劍士和魔法師們則更加不用擔心,羅蘭德團長的一個命令就足夠讓他們永遠閉嘴。所以現在最關鍵的是要尋求一個處理善後的好方法。
這件事的善後並不是那麼容易的。被抓的是教皇陛下親自派遣來的紅衣主教,而他實際是來自笛雅谷的身份如果公之於眾,那簡直是比直接在光輝城堡上倒上一車大便還過分,而且其他人也絕不可能相信。所以雖然和塞萊斯特的關係的破裂幾乎已是無法避免,但是話要怎麼說還需要斟酌考慮。
不過阿薩並不太操心這些。這些自有人去處理,而他也要去處理他的事情。他來到了位於魔法學院角落的火葬台,已經有牧師和魔法師在這裡等著他了。
「塵歸塵,土歸土……」
三位火系魔法師手中湧出的烈焰包裹著傑西卡的身體,把所有的輪廓都淹沒在那耀目的光輝中。還有兩位牧師對著火葬台使用著白魔法,空氣中沒有絲毫的焦臭,這是白魔法和火系魔法力結合在一起的效果,原本是只有最虔誠的信徒和神職人員才能夠享受的火葬待遇。
阿薩木然地看著火焰,即便是他的眼力也看不清那副軀體在這光明的烈焰中如何成為灰燼,只是他知道,那個漆黑矯健的身影是永遠地從自己身邊消失了。那個身影存在的時候,自己並沒有多少的在意,但是直到這樣失去的時候他才感覺到了,那赫然是他這段時間中身邊唯一的溫暖所在。
並不是那種激烈得可以讓人感動,讓人捨生忘死不顧一切的溫柔,那種東西只是在一無所知的少年時代存在於幻想中。而這種情感很淡漠,可能一開始根本算不上是感情,淡漠得很容易讓人忽略,也淡漠得不知不覺中會融入你的生活之中,而等到發現失去的時候才感覺自己的生命中居然缺少了一塊,於是這才明白,這也許就是最真實的感情。
阿薩只是呆呆地看著。心中的悲痛並不是那種挖心掏肺的痛,但卻是一條沉沉的暗流,永遠在心底最深處的某個地方流淌,成為靈魂中的一種力量。
火焰散去,黑精靈那曾經美好的軀體已經不見,火葬台上已經是一片灰燼。確實如同牧師剛才的念誦的禱文,無論如何,終究都只能是塵歸塵,土歸土……阿薩眼角最後再流出一滴眼淚,淚水在那層魔法面具上滑落的感覺很奇怪。
兩位牧師上前把火葬台上的骨灰收在一起。他們並沒有問為什麼一個尼根的黑精靈會在這裡火葬,這幾天王都中發生的事情已經夠多夠古怪的了。大神官有了命令,自己老師照做就是。
「恩?先生,這是……」一個牧師從灰燼中發現了什麼,拿出了一小塊黑色寶石拿給阿薩。
這是塊渾圓的寶石,拇指大小,晶瑩剔透,微微有著奇怪的魔法波動。在清理傑西卡的身體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這個東西,似乎是埋在她身體中某個地方的,而她自己也從來沒有提及過,也許是她不願意說,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阿薩接過寶石收下了。牧師們把她的骨灰收集在了一起,用一個罐子裝起來交給他。一手拿著她埋藏在身體中的寶石,一手拿著她的骨灰。阿薩感覺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該把這些東西最終放在哪裡。
一個從尼根叛逃而出的黑精靈漫無目的地飄蕩在大陸上,尼根已經不承認她這個叛徒了。而地面上哪裡似乎都說不上是她的家。
想了想,阿薩還是把這些東西都收入自己的懷中,似乎隨身帶著,這才是唯一合適些的選擇。
走出火葬台,落日的餘暉已經快要沒入漆黑中了,一切景色都依靠著那天際最後的光輝掙扎著。一聲響亮的呼嘯迴蕩在暮靄和黑夜交替的高空中,這是雙足飛龍的叫喊,小懿派人拿傳送捲軸去向塞德洛斯通報之後,歐福終於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