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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騎士這一次沒有再有什麼無謂的大喝,她的眼睛已經通紅,其中的光芒已經完全充斥著復仇的憤怒和嗜血的狂暴,更像是一個信奉惡魔的邪教徒而不是侍奉光明的神殿騎士。但是她的手卻是無比的穩,劍光也是凝練而尖銳,這一劍之穩之准出手拿捏的時機之恰到好處完全將一個大陸第一戰士的弟子的風采顯露無遺。
沒有了鬥氣,灰色的魔法皮甲完全無法抵禦閃爍著白魔法和鬥氣的長劍。長劍如同毫無阻礙一樣地從塔米克騎士的背心刺入胸中透過。
塔米克騎士張口噴出一大口鮮血。鮮血噴濺到冰面上瞬間就凝結成一片紅色的結晶。他無力地緩緩坐倒。他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和脊柱已經被這一劍洞穿,順帶侵入的還有劍上附著的鬥氣,周圍的肌體內臟同樣也被鬥氣穿刺震碎得一塌糊塗。
死……
塔米克騎士腦海中第一次清晰無比地泛出了這個概念,這和宰殺其他人時候的漠然習慣了的感覺完全不同,他第一次真真實實地觸摸到了這個概念所蘊含的意義。冰冷,孤寂,空虛,巨大,不可抗拒,他甚至感覺到了恐懼。
我怎麼可能死?怎麼可能死在這個白痴女人的手裡?她怎麼可能會偷襲?她信奉的騎士道呢?她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耐性和心計算計到自己?
「想不到你會在這裡等著偷襲我……」塔米克騎士艱難地轉身,無力地看著面前站著的女騎士,他木訥的臉上是難以置信。他不是不知道塔麗絲可能已經是唯一的敵人了,只是沒有想到這樣一個衝動莽撞,正義感似乎已經把頭腦都充塞成了木頭疙瘩的人能做出這樣有效率的偷襲和刺殺。
「我知道即便我趕上你們勝負也很有可能已經分曉了,我去也沒什麼用。但是你無倫是勝是負,肯定都是要回到這裡的,所以我就在這裡等。正面戰鬥我不是你的對手,我當然只有偷襲。」塔麗絲冷冷地看著軟倒在地的前輩,面容和聲音一樣地堅毅冷硬。「我也知道這樣的機會也並不是很大,但已經是最大的機會了。」
塔米克騎士臉上的驚奇並沒有減少。蘭斯洛特確實是個武技的全才,天才,這些刺殺潛伏隱蔽的要領他也精通,也都教授給了這個他唯一的弟子,這些戰場之上的判斷更是每個神殿騎士必須清楚的。但是知道,清楚和用出來完全是兩回事。
無倫是做出選擇和決斷還是去付諸行動,需要的都是足夠的內心的力量,否則都只有被自己的衝動迷失。而這個剛剛不久之前還幼稚衝動得可笑的女人,居然能夠做出如此理性的判斷,這偷襲刺殺的時機也是把握得像多年的老手,塔米克騎士實在是懷疑,到底是什麼讓她有了這樣的覺悟。
「你的所作所為早已經不夠資格作為神殿騎士了。我是代表著正義來審判你。」
聽到塔麗絲這句話,塔米克騎士臉上浮現了一絲譏嘲。他開口,血從口中溢出,艱難地把一個字一個字從血里朝外吐。「那請你去把今天發生在這裡的一切都告訴教皇陛下吧,記得帶上世界樹之葉和那個小子,陛下想要,他就是大陸最大的正義……」
聲音和思維一起漸漸地淡出,和剛才面對阿薩丟出來的那個小東西的時候一樣的出自生命最本源的恐懼,充斥在意識中一閃而過。
原來被殺是這樣的感覺……塔米克騎士腦海中最後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頭一歪,倒下。
塔麗絲看著塔米克的屍體,剛才他最後的那句話讓她原本堅毅的眼神有了些渙散和慌亂。
當她剛放下亞賓的屍體,要出發趕去追上塔米克和阿薩的時候就感覺到了森林中散發出昨天晚上的那股奇怪的黑暗氣息。她明白這所代表的就是應該在阿薩身上的那個東西已經被取出了。她隱約看到過阿薩收藏那個小包裹,後來塔米克騎士拷問精靈的時候她就知道包裹中的東西是阿薩從愛恩法斯特王都帶出,一直收藏著的東西,也多半就是發出那巨大氣息的東西。
剛才阿薩被塔米克騎士一刀擊得飛出的情景她看得很清楚,她明白阿薩已經是絕對的下風。而現在這樣一個他貼身收藏的東西被取出,代表的意義也很簡單明了了。那就是他也是和亞賓一樣,死了。
死了,不在了。剛剛已經被亞賓的死衝擊得昏昏沉沉的意識中又再來一次更重的衝擊,陡然間無數畫面在她的腦海中飛逝,亞賓的,阿薩的,自己的,交融在一起,碎裂,血肉橫飛,死。
一種巨大的,莫可能沛的哀傷和憤怒陡然貫穿了塔麗絲的全身上下,她幾乎聽得見自己靈魂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正在哀號,變形。那些正義,光明,一直以來支撐著她的感情和信仰世界的概念也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在這股巨大的感情面前崩潰糜爛消失無蹤,她全身都顫抖了起來。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塔麗絲聽得見自己的心中有個好像不是自己的聲音在尖叫,嘶吼,她也張大了嘴,但是發不出任何的叫喊,只有眼淚在大顆大顆地朝下掉。而她感覺得到自己的表情並不是哭,而是近乎於發瘋的歇斯底里。
但是她並沒有真的瘋掉,衝上去找塔米克騎士拼命,她還清楚自己絕不是塔米克騎士的對手。這股在心中衝擊的莫大力量粉碎了以往盤踞在腦海中的所有困惑和桎梏,雖然她感覺自己的血燒得像岩漿,但是頭腦偏偏冷靜得像浸泡在冰水裡,蘭斯洛特多年來教導的所有東西,所有知識,智慧,技巧,都在這力量的帶領下用最合適的方法在頭腦中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