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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妧眼眸輕輕一抬。
他笑道:「老夫年事已高,沒什麼該說和不該說的,想來你也不是膽小的,應當不怕聽這些。」
徐妧點了點頭,平靜道:「顧閣老願說,晚輩自然敢聽。」
「近些日子,太和宗做了不少的事。」顧閣老道:「雖說楚宗主做事心思縝密,但畢竟牽連較多,難免會有些疵漏,好在老夫瞧見了,便順勢幫著掩一掩。」
他並未開口,管家卻適時走了進來,雙手托著一本極厚的書,送到徐妧面前。
徐妧接過這本書,將其翻開後,垂眸看去。
方方正正的墨字,記錄下不少關乎鎮北王被人懷疑、被調查的對話,有些看起來是無心之言,有些看起來則似乎是想利用這一發現從中牟利。
至於顧閣老所說的掩一掩是什麼意思,徐妧大抵已經明白。
顧閣老見她似乎是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心底略有些滿意,面上仍舊不動聲色。
「鎮北王此人,必然是狼子野心,他能釀成什麼災禍,不出奇。」顧閣老淡聲道:「老夫大可再告知你一件事,尚未驗明,真假不知。」
徐妧雙眸不見波瀾,像是聽了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道:「顧閣老請講。」
「當年,鎮北王尚未被封為異姓王之時,雖是神勇無雙,卻也非這般無敵。只是一次外邪與妖魔勾結入侵北楚的戰役中,北楚、大祁難得齊心聯合迎戰。」
「那一戰,殺得屍橫遍野,各大宗門雖不得干預王朝境內之事,卻也知百姓苦,派出不少弟子行走天下,救了不少遭受妖邪、流寇的無辜百姓。」
「世人乃至大多宗門都不知道,那時在血氣沖天的戰場中,猶如天生凝聚出了幾樣異寶。」
徐妧眼睫輕顫,「封血碑文?」
「不錯。」顧閣老對她知道這件東西存在並不感意外,繼續說道:「旁的只以為這封血碑文有兩塊,實則不然。」
「三塊封血碑文,其中一塊已於當時融入心脈盡碎的鎮北王身中,他在這之後境界突飛猛進,更有同境界無敵的悍名。」
「另兩塊,倒是無人知曉其下落乃至用途……」
這無人知曉四個字,從老人口中說出,就顯得尤為玩味。
有些話並不需要顧閣老說得太清楚,他亦明白,徐妧並非那一類處事漠然脫俗的修士,只不過是行事有自己的一套章法。
看似清冷出塵,不沾凡俗,但仍有顆玲瓏心。
是個聰明人,自然就聽得懂他未言之意。
徐妧明白,顧閣老、北楚皇帝、其他宗門大能乃至太和宗內的長輩們。
當初恐怕對誕生自刀兵災禍的封血碑文,並不是沒有憂慮,但當時的北楚太需要一個定海神針了,宗門與王朝本就處於一種微妙的共存狀態。
顧閣老抿了一口茶水,「聖上不日便要飛升上界,因此惹得不少人心浮動,老夫以為,是該壓一壓了。」
「閣老的意思是……」徐妧抬眸看他。
顧閣老與之對視,笑道:「只要你們不逾矩,有些事,老夫倒是能保一個名正言順。」
徐妧聽出了他話中含義。
她的來意,不需要開口透露一字一句,顧閣老也已經十分明了。
能以凡人之軀穩立王朝頂尖權勢之中者,徐妧從未有過半點托大和小覦,很多東西,不必言明,雙方自然是懂的都懂。
鎮北王說到底,野心和欲望終究是惹來這位老人的不喜。
但到了與外人聯合處置的地步,說明他定然是也發現了鎮北王的打算,足以用邪魔手段論之,已經觸及底線,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否則北楚皇帝飛升,繼任者一時間未必能夠肩負大任,勢必會有虎視眈眈之人引發動盪試探。
若不是這位北楚的戰神更會禍害,否則就算他真的做出天怒人怨的事,顧閣老也未必會如此果斷,恐怕是只會做出利用其牽制多方的決策。
事實上徐妧今日來到這裡,除了尋求聯合以外,也是為了徹底驗明她心劫里的經歷,而顧閣老的承諾,則將這一結果蓋棺定論。
走出朱漆大門的瞬間,徐妧已覺念頭通達。
正準備找個一處清靜地方,將這次交談結果傳至宗門。
徐妧視線微偏,看向蹲在不遠處巷口。
那裡有道難以忽略的目光正盯著她。
徐珠玉嬌俏臉蛋上,滿是複雜的情緒。
「阿姐,你……」她用力抿了抿嘴,低聲道:「你願意和我,一起去見娘親一面嗎?」
徐妧神情平靜,似乎不因徐珠玉所言有絲毫觸動。
她看著徐珠玉好一會兒,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沒有更多情緒波瀾,讓徐珠玉下意識有些躊躇,來時匆匆預想好的許多勸說的話,都難以脫口。
「只此一面,那便見罷。」
第86章 傀儡 走在大街上,徐珠玉一臉的心……
走在大街上, 徐珠玉一臉的心事重重。
和她相比較起來,本應該有更多複雜心緒的徐妧倒顯得很是平靜。
實際上,徐妧內心的確一片平靜, 或許這樣對孩子二十年來不聞不問的母親,於常人而言很難不產生芥蒂,或是至少想要問一個為什麼。
甚至難免會因為相見,而心有波瀾不休。
但徐妧不會,鎮北王做過的不為人父之事,以及王妃的從不過問, 在她心底只是陌路人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