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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氣勢節節拔高仿佛無人可敵的徐妧越來越近,看守徐珠玉的幕僚原本智珠在握的神情,也不自覺多出一份凝重。
遠處洪久雲同鎮北王已經爆發大戰,兩人交手纏鬥,稍有波及皆是山崩地裂的畫面。
來之前,徐妧就與洪久雲商議好,先將徐珠玉劫走,隨後師伯侄二人合力,但求誅殺鎮北王,即便不能,也要將他重創。
鎮北王這些年結盟籠絡的勢力太多,若不能一擊得手,之後便再難以找到機會,到那時候,太和宗要承受的壓力只多不少。
遑論問責鎮北王。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誰叫如今的太和宗多災多難、風雨飄搖。
此前魔門少主隱藏身份潛入太微垣,與正道女修相戀,更是藉助其身份,得以大搖大擺踏足太和宗,埋下暗樁不知幾,一朝暴起,竊走太和宗鎮山敕令。
再有徐恬恬反咬一口徐妧惡意殘害同道,得徐珠玉力保,縱有九司插手,此事最終也不了了之,卻不少針對徐妧聲名的流言蜚語四起,更暗指太和宗恃強凌弱。
久而久之,來自大祁的壓力竟無端悄然增多。
而天柱內太和宗弟子屢屢遭到一不知名的散修針對,不論當時是何處境,皆刻意引發矛盾,隨後將太和宗弟子擊敗,再一番譏諷羞辱。
最後奪走靈材、寶物,攜美離開。
外患四起,更有內憂不斷,徐妧清楚地明白,在這樣的環境下,此次狙殺鎮北王不容有失,是為了大義也好,還是為了能讓師伯渡過這第九劫也罷。
她必須要全力以赴。
本是難被攻破的軍陣,隨著一處缺陷的出現,很快便像是破碎的鏡子般,如何修補也難以得全。
徐妧終於來到了幕僚身前,她沒有多說廢話,傾瀉而出的風火靈炁,極為兇猛地攔住了欲近身的將士,更有難掩燥烈氣息的赤紅靈炁,如同遊動巨蟒般,纏繞上幕僚的身軀。
她一步步走近,隨後視他若無物,越過幕僚將昏迷的徐珠玉抱起。
而後,運轉了縮地成寸的神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離開了這裡,按照先前計劃好的,徐妧要將徐珠玉安置好以後,再折返與師伯聯手應對鎮北王。
高空上鬥法場面絢爛。
鎮北王忽然冷笑了一聲,看似有來有回的局勢,一時間竟讓他占據上風,無形血煞封鎖了洪久雲身周空間,一道道禁制猶如枷鎖,接連撞向他。
「想藉助她體內的風火炁眼來殺了本王?好打算,可不該分散力量,你憑什麼篤定在這段時間裡,本王殺不了你?」
「真是活得太安逸了,連腦子都不知道要怎麼用了麼?」
洪久雲聽到這話,不怒反笑,看著鎮北王的渾濁眼眸中,笑意越發濃厚。
「阿妧還年輕,未來無可限量,老頭子我怎甘讓她為了你這樣冷血無情之輩而折隕。」
鎮北王察覺到了不對勁,待看清洪久雲雙眼明亮放光,一身氣機越發恐怖強大之時,終是變了臉色,神情極為難看。
「洪久雲,你瘋了!?」
「比不得你鎮北王敢用百萬人性命增添自己修為更瘋魔,老頭子活得夠久了,飛升?算不得什麼執念,若今日不能將你誅戮在此,任由你殘害百萬人,恐怕才會讓老頭子徒增執念心魔。」
洪久雲動用了整座修真界都會,卻無人敢使出的禁術。
他要以一身修為、凝練神魂為代價,於此自爆,與鎮北王同歸於盡。
「太和宗不破不立,即便諸多磨難,有阿妧在,有各峰弟子在,便不會消亡,老頭子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但你,絕不能活。」
鎮北王有心以遁術離開,稍加試探,便察覺到四周已經被洪久雲悄然布下禁制無數,而他之前打向洪久雲的禁制,在觸碰到那可怖力量一瞬盡數消融。
「一門的瘋子!」
鎮北王冷眼看著洪久雲,知道逃不過他的自爆,索性雙手化爪,朝身後一攝。
正重新恢復陣型的北楚大軍俱是一頓,紛紛無力地握不住手中兵器,愕然瞪大雙眼,喉間發出難遏的嗬嗬聲。
一副副盔甲之下,鑽出絲縷黑紅小蛇般的血煞,夾雜著生機,齊齊向鎮北王飛去,數十萬道血煞猶如洪流,橫亘在天地之間。
盡頭處,皆匯入鎮北王體內。
與此同時,洪久雲也驟然化作一團刺目的白光,使得這片區域陷落無邊寂靜,須臾間,白光迸發,淹沒了鎮北王。
淹沒在白光之中的鎮北王張開嘴無聲嘶吼,渾身皮肉被洶湧迸發的力量剝離湮滅,又在洪流血煞的支撐下飛速癒合。
疾掠在山林間的徐妧忽覺心悸,她下意識停住了步伐,將徐珠玉放在了一旁,而後冷靜布下防禦禁制,緊抿著嘴折返。
大師伯他……
在大道、宗門大義與她之間,最終竟是選擇了保全她。
徐妧不知道此刻心中究竟該是什麼樣的心情,不解?難過?害怕?又或是……憤怒。
她只知道,不該是這般結局,不該是走到必須犧牲誰的結局,可為何會這樣,這一切都仿佛蒙上層迷霧,明明該是真實,卻又讓人覺得虛妄。
當回到原先那個地方時,徐妧終年不變的清冷眼神,像是起了漣漪。
在這裡,大師伯的氣息蕩然無存,數十萬北楚大軍也只剩下遍地的盔甲,盔甲之下空蕩蕩,井然有序地散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