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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語氣輕輕,但遲綏聽出了其中的決然果斷,他對師姐的身世僅有些許了解, 不過從這些隻言片語里,也足以明白這份糾葛的複雜。
遲綏沒有猶豫地回道:「嗯,我都聽師姐的。」
不論此事對與錯,他這條命既是師姐救下的,那麼無論師姐要做什麼,遲綏都不會遲疑。
所謂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鎮北王如此對待王妃,用意已然顯而易見,徐妧並不會因此動怒,相反,她更樂得順著鎮北王直晃晃的惡意進行還擊。
徐妧眸色蘊著幾分跳動的光澤,側過臉看向遲綏。
「所以我們需要攪亂整座皇都,渾水,才好摸魚。」徐妧道:「你來的時候,逸散的血腥氣味一定引起了司衛的注意,而今天是北楚大節,所以他們現在應該在暗裡悄悄搜尋。」
遲綏若有所思道:「他們應該很快會找到這裡,師姐,我要怎麼做?」
身後遍是行人不斷提著花燈走過。
徐妧輕聲道:「將他們引去鎮北王府,要做得自然一些,就像是傷勢過重,不經意間留下了蛛絲馬跡,供他們追查。」
遲綏想了想,笑著點頭道:「好!師姐,我明白了。」
話音落下,遲綏伸手一攀圍欄,往河面縱身跳下,隨後有赤紅狐影閃過,不加掩飾的妖氣,極大程度撥動了整座皇都里所有能夠察覺到的人的神經。
就連人群里,也有不少目光驟然望向狐影消失處。
雖然太微垣人族與妖族還不到生死敵對的程度,卻也絕不會任由一個氣機強大的陌生妖族,這般在皇都里招搖過市。
一時間,許多道身影在各處穿梭,隱匿在陰影之中縱躍,搜尋著這道氣息的源頭。
「大人,氣息於李氏布莊後院驟然消失不見,我等已盤問過這家布莊的店家,確認他對此毫不知情。」
「哼!消失不見?此般威壓的妖氣夾雜血腥,豈會是一閃而過就作罷的事,不論此妖作何打算,堂堂北楚皇都,絕不會讓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今夜爾等不可掉以輕心,搜遍整座皇都內外城,若連一點下落都找不到,我自當拿你們是問!」
「是!大人!」
這些時日正值北楚皇帝飛升之際的緊要關頭,司衛深知皇都是一點亂子都不能出。
尤其是這般大妖的出現,往嚴重了猜想,誰能保證他不是為動搖北楚國運而來?
來者善與不善,且問過了再說!
一行人宛若夜梟循著遲綏刻意泄露的殘留氣機追去,而此刻遲綏已經直接轉了方向,往鎮北王府掠去。
路上,他在某座屋頂瓦片上輕踩了一下。
另一端的司衛監里,守在小點星羅棋布的圓盤前的人立即發現異樣。
四處追查的司衛立即得到了傳信,紛紛按照指令行動,最終都向著鎮北王府靠攏。
而這時遲綏在鎮北王府院牆下化作一隻小狐狸,靈巧地翻上牆頭,竄進王府里。
「來了。」在園中借著茂盛花叢隱匿身形的徐妧看向他。
隨後將一張紫金小人模樣的符篆交給遲綏,他則是以狐狸軀體,銜著符篆在偌大王府里靈動跑躍,躲過諸多無形禁制,終於到了王妃所在的主屋外。
小狐狸看著守在門前的侍女,眯起了眼。
明面上這些個侍女只是毫無修為的普通凡人,但遲綏化作妖身時,感覺要更敏銳得多。
這些侍女根本就不是人,她們體內流動的血液,規律跳動的心聲,都帶給遲綏一種直覺上的危險。
大抵是極精妙的傀儡。
而暗處里,又有數道若有似無的氣機浮現,若不是遲綏妖身感知極致敏銳,也難以察覺。
不僅如此,這看似平常的主屋外還有數種禁制隔絕,甚至到了一定的時間,還有交錯變化成新的禁制,組成一個陣法,難以給人琢磨出破陣之法的時間。
遲綏眯著眼盤算了一會兒,等到了直覺上的念頭出現,便迅速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翻進門內。
妖力裹著他,一路上躥下跳,仿佛在與空氣鬥智鬥勇般,躲過禁制,躲過神識的掃視探查,躲過數道目光的巡視。
終於來到一扇窗欞下,遲綏鬆了口氣,四肢並用攀上了窗欞,從半掩的空隙里鑽進去。
誰知卻瞧見一道正踩在圓凳上,往條成圈綢緞里伸腦袋的人影。
遲綏險些炸毛,立即躍至高空,利爪揮舞瞬間將綢緞劃破,王妃沒能看清楚他的身形,但好在也反應及時,堪堪頓住。
「你……」林素蘊怔了怔,旋即心底有個猜想逐漸變大。
遲綏見她面上神色似迷茫似踟躕,便知道王妃心底想著什麼,於是點了點頭,將符篆丟到地上後,抬起爪子指了下自己的嘴,再搖搖頭。
他若是轉回人身,修為尚且低微,只會被當場抓獲。
只要妖身的血脈天賦能支撐他隱匿好自己,而現在,遲綏還無法以妖身開口說話。
好在林素蘊同樣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只是沒有想到徐妧所說的不會太久,竟然真的用不了多久。
鎮北王的冷血殘忍,林素蘊體會了太多,所以她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對兒女而言,是累贅,是鎮北王用來威脅他們的工具。
所以在得到徐妧幫助她暫時脫離受制狀態時,林素蘊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擺脫眼下困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