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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勝利者般的念頭,謝知白收回注視的目光,不再多看徐妧一眼,將死之人,無需浪費心神。
一直老實呆在徐妧腳邊的小嗷嗚,歪頭看向那邊的謝知白,那頭魔氣濃郁浮動,似乎醞釀著逃遁詭術,這自然逃不過小嗷嗚的察覺。
小嗷嗚被徐妧再三說過不許幫她,以免自身本就有的暗疾嚴重,本打算老老實實地不亂動。
可是這魔修……
事情根源好像就是因他而起?小嗷嗚虛著眼睛,咂摸了一下,念頭單純的小腦袋瓜子裡,十分慎重地考慮了一會兒。
現在徐妧沒辦法分神去阻攔魔修逃遁,那它總不能坐視不管,放任徐妧一開始就想抓住的魔修逃走。
就算事後徐妧生氣了,小嗷嗚覺得自己也有正當的理由,讓她不要生氣。
小嗷嗚圓溜溜的淺金色瞳孔微亮,心底因為幫不了忙的鬱悶也被驅散了幾分,天底下恐怕也找不出第二隻和它一樣聰明的小老虎了!
於是小嗷嗚輕輕地揮了揮爪子,動靜細微得就連近在咫尺的徐妧也沒察覺到。
謝知白卻陡然感到一陣心悸,驚得背後冷汗漣漣,他根本不知這道足以威脅性命的殺機從何而來。
難道是徐妧!?
不,不可能,她連站著都恐怕耗盡所有力氣,怎麼還可能分心對他出手。
至於雷劫……更不可能!謝知白咬牙加快催動詭術,即便為此心脈受損嘔出一口鮮血也不顧。
但很快,謝知白眼中的光漸漸消散,連多餘的一個字音都無法發出。
他的身軀並無增添一點傷口,只不過身軀之內的神魂,就像是被什麼凶獸狠狠以利爪撕扯過一般,瞬息破碎潰散。
小嗷嗚嘴邊鬚鬚輕抖,滿意地眯起圓溜溜的眼眸,軟絨毛髮遮蓋著也能看出它的得意。
只是怕徐妧會看出什麼來,小嗷嗚很快又雙掌交疊,老實趴在她腳邊,遏制著幫上忙的快樂從心底冒出來。
它的擔心顯然有些多餘,徐妧全副心神都落在最後一道劫雷上。
這恐怕就是宗主師伯所說的劫,邁得過去,自然是對在這之後的修行大有裨益,斬去血緣後也少了諸多束縛,可也要徐妧能夠過得了這一死劫才行。
終於,劫雷積蓄得圓滿,到了該落下的時候。
徐妧眸光一凜,呼吸在這瞬間變得綿長,耳邊再聽不見旁的雜音。
體內洶湧轉動的靈炁竭盡所能修復處處暗傷,吞服的丹藥化開藥力,也在飛速療愈著她。
小嗷嗚忍不住悄悄抬眼看著此刻的徐妧,一襲青衣獵獵,袖間清風徐徐,背脊貼服的衣衫不掩傲骨之風,縱然面臨幾乎必死局面,也毫無半點懼色。
它不想讓這樣的阿妧死了,哪怕是受到很重的傷,也不想。
小嗷嗚不懂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有些苦惱地低下頭嗚咽一聲。
可……既然剛才已經偷偷對那魔修下手過一回,也算是沒做到徐妧對它說過的話,已經有過一次,即便是第二次……事後阿妧也只會怪它一次。
仔細在腦袋裡算了算術,小嗷嗚那對漂亮的淺金眼瞳,冷不丁地又泛起光亮。
在徐妧看不見的底下,小嗷嗚悄然往身後探爪,薅下尾巴根邊一塊毛髮,自己下的手也有些沒輕重,疼得它毛絨絨的圓臉揪成一團。
小嗷嗚的虎掌擒著自個兒的毛,想了想又覺著還不夠,索性一狠心,一咬牙,往心口處薅了一把軟毛。
就跟不聽徐妧的話一樣,一次不聽兩次不聽都是不聽,那薅自己的毛,一次薅了兩次薅了都是薅。
小嗷嗚有些戀戀不捨地看著虎掌上一團軟毛,而後循著本能將它們向四周揚去。
細細軟軟的虎毛散了開來,暗合白虎星宿之象,無形接引了星辰力量,與白虎的庚金煞氣結合,形成一道幾乎淡得不可見的虛影將徐妧籠罩。
被有意瞞著,徐妧也難以發覺到小嗷嗚做了什麼,只是突然感到劫雷帶來的殺機威脅,無端減弱了些許。
這最後一道劫雷看著沒什麼氣勢,就像是隨意劈落,可觸及徐妧的一瞬,就連她腳下地面也被轟擊凹陷出一個巨大坑洞。
即便有小嗷嗚所設防禦虛影抵擋,雷元依舊肆虐,道道符篆被碾成了齏粉,數件法寶也接連失去靈光,黯淡無比,成了無用廢器。
就連遠處眾人也都驟然被雷元轟擊,準備了已有好一陣的防禦陣法,竟然險些就要破碎,好在顧狩元修為不低,靈力渾厚,這才堪堪支撐。
他們並非劫雷落下中心處,就已承受這般強大力量,根本無法想像徐妧所受力量有多龐大。
雷元落在身上的一瞬,徐妧有著片刻的失神,在無盡浩蕩的劫雷之中,她幾乎變得渺小若沙礫,這劫雷不僅作用在身軀和神魂,更是影響了心境。
而一同承受劫雷的絕影和玄鳥珠,也都各自輕震。
不論原本是何色澤,在此刻都顯得有些剔透異常,雷元遍布它們周身,遊走路線竟似勾勒出脈絡一般。
小嗷嗚真身乃是九界唯一的白虎,不沾因果,在徐妧暫時屏蔽了命契相連之後,這劫雷自然也與它無關。
可到了這個時候,小嗷嗚對這份不沾因果感到懊惱。
面對浩蕩天威幾乎趕盡殺絕的勢頭,不論是徐妧,還是絕影、玄鳥珠,都在最為緊要的關頭,陡然爆發出一股昂揚倔強的不屈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