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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這照顧人的活可得講究一個細心,您可要記好了,餵水得先試好涼燙,再慢慢仔細地餵入,還有這姑娘昏迷躺久了,要記著揉揉手和腿腳……」
陳鐵柱同妻子不顯之前侷促,一臉嚴肅認真地對玄囂說起如何照顧病人。
『避塵術即可解決。』
『她體內自有靈力蘊生,無需餵服靈丹。』
『待雷元煉化,傷自會愈。』
玄囂垂眸一一思索過後,陳鐵柱所說那些注意事項,眼下都不必擔心,他只需要在旁為徐妧護法即可,雖毫無照顧經驗,卻放心了許多。
「我知道了。」
「是是,要實在不行,公子您招呼一聲便是!」
陳鐵柱和妻子賠笑幾聲,識趣地告退,轉身走出屋外將門帶上。
恢復了二人獨處,玄囂偏過臉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徐妧,此刻她神情平和,臉色不顯蒼白,微抿的唇瓣泛著潤色紅意。
比平時的清冷疏遠,要多了一份柔和。
玄囂忽然朝她額頭伸手過去,手心輕貼其上,微微閉上眼眸。
以徐妧的心境,究竟什麼樣的心劫,才會讓她還未有甦醒跡象,只是看,看不出什麼端倪,可也不能插手,玄囂便只能渡一道精氣予她穩固心神。
再多的,便只剩下徐妧自己渡過難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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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寧靜的太和宗內。
徐妧似乎聽到一聲低沉獸吼,仿佛錯覺一般,周圍弟子也無人對此有所覺,她斂去疑惑,眼神清冷看向前方持劍而立的男子。
「我方懷今日來此,便是為了讓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宗門修士知道,仗勢欺人的後果,究竟是什麼!」
太和宗弟子皆如臨大敵,眼底俱是厭憎地看著方懷。
他持劍硬闖入太和宗,看似無人能敵,也不過是仗著古怪的功法和法寶罷了。
「徐妧,我要你交出趙瑤瑤,倘若她不去我方家上下四十七口人的墳頭前磕頭認罪,那麼今日,我必然要踏平此峰!」
這些時日,天柱內異獸躁動,困住了許多入內歷練的弟子。
宗內師長不得不盡數入天柱救援,使得他方懷能夠如此肆無忌憚,眾弟子在先前已經領教過方懷的厲害,雖然惱怒,可也無可奈何。
好在徐妧坐鎮宗內,讓他們有了主心骨。
「之前你已經無理取鬧過一回,既然能得奇遇增長修為,不去專心修行,又為何要為難趙師妹一人,你當真是要欺軟怕硬?」
徐妧的嗓音清冷,方懷聽之,嘴角微勾的弧度亦泛著冷意。
「欺軟怕硬?那世家放言,正是因為趙家透露了我方家擁有寶物的消息,並求他們出手奪回,他們才會動了心思,當初你那番話根本就站不住腳!」
「都是些所謂正道宗門用來欺矇世人的假道理罷了,難不成現在,你還覺得我是當初那個沒能力反抗的方懷?」
徐妧冷然目光同他對視,不過幾載時光,方懷就邁入了六重境,身旁站著兩位容貌絕美的女子,修為亦不低,身周瀰漫開來的氣機極具壓迫性。
很難理解,有如今成就之人,卻執著於要以無辜弱勢來洗脫當初的頹敗。
「不論趙家如何,趙師妹始終是無辜的,你要靠踐踏一個無辜女子的尊嚴來證明自己,恕我無法苟同,遑論答應。」
話音剛落的一瞬,方懷徹底冷下臉,他身旁兩位女子仿佛早有準備,待方懷抬劍疾沖向徐妧之際,紛紛朝四周的太和宗弟子出手。
血光映亮秀美山峰。
徐妧不知道那些由方懷身側黑珠召出的鬼魅身影,究竟是什麼來歷,若不是她冒險激發風火炁眼的力量,恐怕難以勝過。
徐妧記得她的劍斷了,與方懷打得難分高下,最終僅是險勝,就在將要以風火雙炁擊碎方懷心脈時,那兩個女子合力阻攔,將其帶走。
這一場交手,徐妧終歸還是輸了。
眾弟子死傷慘重,痛苦的低吟交疊,遍地沙礫碎石被鮮血浸潤。
而她……
「請郡主穿上這身嫁衣!護送您去大祁和親的車馬隊伍,在外等候多時,郡主就莫要再拖延了,太和宗如今無人庇護,難道郡主還想讓宗門雪上加霜麼?」
徐妧皺起眉頭,抬眼看向前邊著一身青獅官服的男人,他滿臉的高高在上,身側奴僕應聲低著頭將堆疊的大紅嫁衣與鳳冠送上。
是了,宗門如今處境不佳,師尊於天柱之中臨危突破,卻失神踏入一處險境,宗主師伯不得已追去找尋,至今未歸。
……
徐妧微微皺眉,她知道此刻自己心底有著壓抑的怒意,可更多是一種迷茫,一種竭力維持的平靜。
分明該是她自己的感受,可又怪異得像是在旁觀一般。
「快些換上吧,王爺可沒太多耐心,願意見到郡主這般蹉跎。」
那近侍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便轉身離去,走到外頭,眯著眼打量如長龍排開的送親隊伍。
沒讓他等太久,一襲大紅嫁衣的徐妧很快便走了出來,紋飾繁雜的鳳冠下,無暇容顏似北楚冬日檐上霜雪,被襯得剔透乾淨。
迎著煌煌朝陽,多了一抹俗人多看幾眼都是沾染的尊貴。
可深邃不見底的眼眸中,神色也冷得令人膽寒。
毫無喜慶的迎親隊伍接到了主角,很快便動了起來,敲鑼打鼓聲中,馬蹄踏地與軲轆滾動的聲音隨之響起,走出城門後,北楚王都也逐漸只剩下一個朦朧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