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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夭州止戈

    第八十章夭州止戈

    高手過招,決定結果的往往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融合了妖刀印月式的妖刀逆鱗斷,擁有一種模糊敵人意識的效果,在空間上時間上對敵人產生一種誤導,從而錯判真實的位置,導致提前或者延後發動極招,這已經超出幻術的層面,而是一種對淺意識的影響,如果沒有事先提防,很難躲過去。

    黝侯就是這樣中招了,他錯判對方的位置,提前發動極招,攻擊落空後的心理落差,以及招式勁力的外泄,都給了白庸可趁之機。

    逆鱗斷,斷折逆鱗。

    兩道身影交錯後,沒有驚天動地的震響,有的只是一種塵埃落定的靜寂,之前蓄勁時那股龐然的氣勢瞬間消失殆盡,蕩然無存。

    天地螯刀,斷

    黝侯的後背出現一道大口子,逆鱗斷的刀勁從中噴出,伴隨著大量的鮮血,同時斬斷了脊髓,紛亂的刀勁如亂舞的蜂群,由內向外噴出,將他的身體戳得千瘡百孔。

    這樣的狀況,比之當初白庸受他一刀重創時還要嚴重十倍,天地螯刀乃是他一身精血所凝練,重要性等同於妖丹,破碎後造成傷害無可言喻,已然是不能回天。

    黝侯身體一晃,搖搖墜墜就要倒下,這時他將斷刀往地上一柱,強行撐住身體,口中「哇」的一聲吐出大塊鮮血,隨即仰天站立,用斷刀往額頭上一戳,狠狠一划,那密密麻麻似複眼一樣的無數眼睛盡數破裂,大量的鮮血混合瞳孔的房水爆裂。  

    這種敢對自己下毒手的舉動,看得其他人也是心中一顫。對別人狠不算什麼,對自己狠才是真正的狠毒

    那些眼睛被強行割破後,孕育在其中的黑暗本源爆發出來,充斥黝侯全身,這一下就相當於自爆氣海,原本虛弱的氣勢一下子變得強壯起來,黝侯重新站穩了身子,全身肌肉高高隆起,那是因為能量太過龐大,導致身體存儲不下,被撐到了極限。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捨棄了一切,居然還比不上你這種什麼都不敢捨棄的軟弱者?」

    黝侯的身體好似有一條巨大的蠕蟲在體內蠕動,凹凸不平,隨即發生了異變,先後有六隻手臂從身體上鑽出來,帶著不忍睹視的血淋淋。

    白庸卻是宛如鐵石心腸,一揮鬼陽刀,直視對方血淋淋的身軀:「還不明白嗎?在你所捨棄的東西中,也混入了重要的東西你並不是拋棄了自我,你只是在逃避需要背負,和被迫背負的痛苦而已,在你心中,有無論如何也要背負起來的重要之物嗎?也許有,但是你卻沒有背負的勇氣,因為,你連自己弟子的信任都不敢背負在這裡最軟弱的傢伙,就是你啊」

    完全是大吼著,白庸揮刀斬向黝侯,對方不閃不避,也是嘶吼著發動全面進攻,而且是只攻不守。

    鬼陽刀一閃,血光飛濺,斬斷兩隻胳膊,黝侯痛嚎著,一拳擊中白庸的臉頰,打得他嘴角流血,同時又是連環兩拳擊中他的肚子。  

    白庸毫無退縮之意,馬步一紮,止住拳勁沖勢,再度揮刀,斬下對方左邊剩下的兩隻胳膊,將左邊的四隻手臂全部斬斷。

    兩邊都是瘋狂的打法,拳拳到肉,刀刀見血,不一會連白庸也變得傷痕累累。

    戰鬥中黝侯再斷一臂,他猛然從口中吐出蜘蛛絲,纏住了白庸揮刀的手,緊緊拖住,令其無法揮動,然後用兩隻手死死夾住了白庸沒有握刀的手,這下可是鉗制住了對方的所有攻擊。最後一隻手高高舉起,五指一併,竟是演化成了一柄螯刀,朝著對方的脖子狠狠斬落

    鮮血飛濺

    黝侯的螯刀,停在了距離白庸脖子三寸的地方,而他的胸口刺出了一柄刀,那是明玥刀。

    妖禍顏站在黝侯的背後,發出一絲嘆息道:「夠了,夠了,一切都該結束了。既然你心心念念的想殺死自己,那便遂了你的心意。」

    她低下了頭,似乎是不想讓人看見她臉上悲傷的表情,也許於她而言,就算是為對方流露出難過的感情也是不應該的。

    「這樣就好……這樣,就可以了……」

    也許是胸口一刀太過致命,也許是迴光返照的時間結束了,黝侯身上的力量快速流逝,再也沒有力氣來限制白庸,隨即向後倒去,仰面躺倒在地上。  

    醜陋的面容,怪異的身軀,血肉模糊的腦袋,躺在泥土中的黝侯如果被惡魔改造了身體的人類,奇醜無比,形同怪物,唯有那一雙眼睛,依舊明亮如星芒。

    只是這星芒也在漸漸黯淡,最後他看了一眼妖禍顏,嘴角揚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最終閉上了雙眼。

    一滴,兩滴……

    妖禍顏低著頭,劉海遮住了面容,不讓別人看見她此刻的表情,然而滴落在漸漸冰冷的屍體上的淚水,已經說明了一切。

    皎潔皓月,渺渺銀河,星漢燦爛,相依歲月,言笑晏晏。

    這一切,今日逝如流沙,再也握不住,也憶不回。

    白庸心有觸動,走近對方,這時候最好的安慰方法,是雙臂環住麗人,抱住對方,胸膛相依給予溫暖。然而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身影,這讓他止住了腳步,只是用手握住了對方握刀的手。

    「你既然不願讓人看見,那我就不去看你的臉,但是請記住,你並非孤身一人。」

    妖禍顏身上的顫抖更劇烈,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快速滴落。

    這時,遠方傳來了霓靈的聲音。

    「不好啦有許多人類修士向著瑤池妖都飛來,而且殺氣重重,一看就不是來干好事的喵。」  

    聽到夭州的危機,妖禍顏顫抖的身體一下就穩住了,像是強行用理智在壓抑感情,她用手拭去臉上的淚痕,抬起頭來,又是如同往常一樣波瀾不驚的表情,高潔如月神。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會繼承父親的意志,夭州由我來保護」

    ……

    「彩霞劍心化萬千」

    以無數的強大劍氣集合在一起形成的指向性龍捲風,擁有恐怖的切割和衝擊效果,在近距離直面裂空龍捲風,哪怕是身手敏捷如通臂魔猿,也直接中招沒有倖免,一下子被卷上了半空。

    成千上萬的風刃開始切割如鋼鐵般堅硬的身體,發出鋼刀鋸鐵的刺耳聲音,瞬間傷痕遍體,血水橫流。

    通臂魔猿雙手抱腿,屈身形成一個大肉球,將寬厚結實的背部露在表面承受攻擊,最大程度減小傷害。

    步雲霓看出其中奧妙,等到劍氣龍捲風快要消失的時候,突然接近後一掌壓住肉球,劍氣滲透入體,截斷對方的力氣,然後一邊旋轉一邊向下沖,速度越墜越快,甚至與空氣摩擦產生了隕石墜落大氣層時的火紅現象。

    毫無疑問,這一下真要給挨實了,哪怕通臂魔猿真是鐵打的也要摔散架。不過此刻的它全身關節被劍氣制肘,就算是全力掙扎也逃脫不了。  

    肉球中一點紅光亮起,無數能量聚集一處,接著便是長長的能量**。

    步雲霓完全來不及躲避,只能運轉本命劍胎,整個人化成一柄氣劍,接著就在零距離命中被轟飛出去。

    可同時肉球的墜落也進行到了最後階段,通臂魔猿根本沒時間降低速度,只來得及縮緊肌肉,便深深的砸進了地面,砸出的坑深不見底,塵煙滾滾。

    一個召喚陣出現在大坑的頂部,暈眩了的通臂魔猿被吸收進去,想來是它的主人將其收回療養休息。

    「盛神法五龍」

    郝帥運轉縱橫老祖的武學,頓時天空中飛揚起五行神龍,其中四條圍住大蛇,還有一條直接將其釘穿,接著龍頭昂首長吟,頂端相互發射出光痕,勾畫出五行陣的圖案,大蛇一時無法動彈,

    當初擊殺縱橫老祖的時候,心魔少女以秘法收攏回對方身上攜帶的寶物,沒有被其他注意力被吸引的虛空強者們察覺,而其中就有一本縱橫道的鎮派**——《陰符七術本經》。

    這種級別的**於白庸而言已經是雞肋了,給其他的同門弟子也沒什麼意義,於是乾脆就給了修行巫門內功的郝帥,在閉關階段,得到**上諸多註解的幫忙,總算是習得了基礎的武學招式,也能發揮出縱橫老祖一二成的威力。  

    這條大蛇顯然實力遠遠遜於通臂魔猿,在馭獸王心中的地位也是大有不如,中招後沒有及時出手救治。

    只見一縷縷五行光芒從大蛇體內鑽出,就好像把火燭放進了藤球當中,緊接著在它體內有一個光團訇然炸開,整個半身都消融在空氣中,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尾巴蹦達了幾下,最後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馭獸王對這具屍體沒有多看一眼,只是望了一下妖族王宮的方向,然後嘆了一口氣:「計劃失敗了,黝侯既然被殺了,那麼剩下的也就不足成事,連屠嬰客的氣息都消失,看來一切結束了。兩位,我也該告辭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總有再次相見的機會,就將決戰放到下一回碰面吧。」

    說完,他就化光轉身離開。

    步雲霓與郝帥沒有追擊,為了對付兩頭凶獸,兩人都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和功力,而對方從頭到尾完全是作為一名參觀者而存在,只有偶爾遭到攻擊時會進行防禦或者閃避,現在連氣都不喘一下。

    如果追擊,先不說能不能追上,就算追上了也未必能打贏,對方以逸待勞,而且以那種召喚凶獸進行操縱的手段,分明還有許多後招,他不可能只有這兩頭凶獸,否則也不會聽憑大蛇死亡,分明是這種凶獸對他而言不是什麼不可替代的存在。  

    兩人稍作休息,就這就感應到南邊方向,有許許多多的修士正往瑤池天都飛來,而且修為有高有低,參差不齊。心中起了疑惑,兩人一起向著南門飛去。

    感到時,白庸已經先一步在那裡了,而他正和許多人類修士對峙著,問一旁滿臉慌張神色的霓靈,才知道了事情始末。

    無非是受人蠱惑,舉著要為被驅趕的人類討回公道,以及奪回夭州土地的大旗,想要趁著妖族元氣大傷,沒有高手坐鎮的情況下,屠殺所有的妖族,掠奪所有好處。

    暫時做了應急處理,止住傷勢的上官嬋冷笑道:「我們剛剛擊殺了黝侯,就有這麼多人類修士趕過來要屠殺妖族,分明是早有陰謀,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步雲霓問:「是魔道的手段嗎?」

    「應該不是,魔族可是旗幟鮮明的站在叛變的黝侯那一邊,一旦妖族被徹底剷平,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好處,而就算是狡兔三窟,事先做了預防手段,也不該反應如此迅速。他們的第一要位是輔助黝侯成事,預防手段是不得才已為之,所以就算要挑撥人類和妖族的關係,等他們的手段起效,也該在事情發生後的兩三天。」

    「不是魔道,又會是誰?」

    「檯面上的勢力,不是正道盟,也不是元祖魔山,那麼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怎麼可能?他們這麼做,未免也太對不起匡扶天下的宗旨了。」

    「所謂宗旨,不過是一種為了政治名聲而服務的手段,在真正的梟雄眼中沒有任何意義,政治是沒有感情可言的。」

    另一邊,白庸在一面防護結界前,跟越來越多的人類修士們爭吵不休。

    「你到底是人是妖,居然為了袒護他們不惜阻撓同族,你心中的道德被狗吃了嗎?人性哪去了?」一名乾瘦灰衣修士質問道。

    「人性?你所謂的人性就是唯利是圖,為了自己的好處不惜殺害無辜生靈嗎?你敢說你不是為了妖丹才來殺他們的嗎?」

    一名胖修士嘿嘿一笑,然後故作凜然正氣的模樣道:「妖族吃人,我們這是為了天下蒼生。」

    另外一名修士連忙附和:「對對,我們是為天下蒼生」

    「妖族驅趕人類,害得很多人累死、餓死在路上,還宣布夭州獨立,做了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們怎麼可能原諒。殺掉他們,正好替天行道」

    白庸維護道:「花草樹木之妖,吸食天地靈氣,大凡修道有成之妖,又哪會去吞食人畜。妖族中有好妖也有壞妖,正如人類有好人也有壞人,難道我們就因為一小部分的壞人就殺掉所有人類嗎?」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北地胡人,千年來與我神洲子民爭鬥,戰亂不斷,直至三百年前正邪大戰,胡人大勢盡去,其四成人口併入九十九州之胡州,到如今,已徹底漢化成我神洲子民,而妖族在夭州已經生活上千年,千年來從無侵害過我天州子民,甚至三百年前還幫過我正道對抗邪道,居功至偉。所謂夷入漢者則為漢,漢入夷者即為夷,他們既然誠心向我神洲文化,自然也是其中一員。」

    「你這是狡辯,他們宣布夭州獨立的事情你又能怎麼解釋?」

    白庸連忙道:「夭州獨立非是全體妖族的意見,而是作為叛亂者黝侯一人的主張,現在黝侯伏誅,原本的妖王之女上位,將會延續三百年的盟約,之前叛亂者所作出的驅逐令,獨立宣言統統作廢」

    不過,他雖然說得在理,奈何眼前這批人絕大多數都是衝著利益來的,既然有了大義的名號,怎麼能空手而回,何況其中又有人在推波助瀾,根本沒人願意聽他的。反正法不責眾,就算最後錯殺了妖族又怎麼樣?反正死的不是自己親人,錯殺就錯殺了,只要能得到好處就行。

    「你到底讓不讓開?身為人類居然維護妖族,還強詞奪理。我懷疑,你要麼是妖族假扮的,要麼是收了人家的好處?」  

    「沒錯,肯定是這樣你自己得了好處,就使勁替妖族賣命,憑什麼我們不能得到好處?」

    「大家一塊上,怕什麼,他一個人攔得住誰?就算他再厲害,手眼通天,難道還敢大開殺戒不成?如果為了妖族而殺人,那麼他就是人奸無論什麼原因,永遠別想在江湖上立足。所以,他不可能向我們動手,大夥一塊上,衝破結界」

    哄哄鬧鬧的聲音越來越響,眾口鑠金,不管白庸說得多麼在理,這些修士根本不願聽他的話,很多人臉上都露出不耐煩的神色,躍躍欲試,就要動手。

    白庸大感頭疼,沒想到居然有人會布置這麼一局,以他現在的狀態,不可能攔住所有的人,而這些修士雖然大多修為低下,但也不缺乏好手,真要強行突破,不下重手根本攔不住。

    然而也正如這些修士們所說的,他根本不能動重手,否則名聲受損事小,激化了人類與妖族的矛盾可就麻煩大了,畢竟現在的他是以妖族守護者的立場在發言。

    越來越多的修士聚集起來,而潛藏其中的一些推波助瀾者,也思考著什麼時候主動發起進攻,相信只要有人帶頭,其他人會一哄而上,到時候不論對方有什麼樣的智慧,都不可能阻止陷入瘋狂的修士們。

    這一手實在是漂亮,白庸在心底也不得不稱讚,安排此局的人當真厲害,縱然他料事如神,也沒猜到會有這樣的事態變化,這是奇詭之計。  

    不過幸好的事,他還有一個可靠的援軍,雖然事先準備起來不是為了防止這種變化的發生,可也歪打正著。

    遠方天際,一股凜冽的浩然正氣急速趕來了。

    (造化齋主:如果是galgame,這章就會出現分支選項吧,不過為了正文的延續,主角沒有進入妖禍顏路線。至此,妖族的劇情,除了一個妖帝的伏筆外,也就全部結束了。ps:姬天血路線是早已終結、而墨嫻路線其實也已經終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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