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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千里尋君②

    金星酒樓。太原最好的酒樓。能夠來這裡吃飯喝酒的人,非富即貴。

    鑽天鼠早就想上金星酒樓美美地吃上一頓,可是因為沒錢,他也只能是想想罷了。如今有了機會,他自然不能放過。

    在金星酒樓樓上的一個廂房裡。

    不知酒過幾巡,鑽天鼠亦喝得略有醉意。只聽他漲紅著臉說道:「兩位公子爺,烤鴨我已經吃夠了,女兒紅,呃,卻可以再喝。來來來,我們再喝!」

    秦慕楚與溫子寂對望了一眼,秦慕楚點了點頭,問道:「聽說你以前在京城混飯吃,過得甚是風光,是不是啊?」

    鑽天鼠雙眼有點迷離,說道:「嘿嘿,那是!想當年,在京城我是何等風光啊!」

    溫子寂又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回到太原來呢?在京城多好哇!」

    鑽天鼠聽了,像在思索,又像內心在煎熬,欲言又止。

    溫子寂適時地拿出一錠金子來。鑽天鼠見了,眼睛一亮,盯著金子看的眼神比盯著美酒的更加灼熱。溫子寂說道:「只要你說的話能讓我等滿意,這錠金子就是你的了。」

    鑽天鼠聽了,又是一陣激動。他低垂著頭,似在回憶往事,然後才醉眼朦朧地說道:「我在京城乾的都是一些偷偷摸摸,坑蒙拐騙的事情。沒辦法,人嘛,為了活下去,什麼事都要做。可是誰不想能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生活呢?」  

    打了一個酒嗝,鑽天鼠繼續說道:「二十年前,有一個人找到我,叫我去搶一個嬰兒。只要我能把那嬰兒搶走,就給我一百兩黃金。一百兩黃金哪,我在京城做了那麼多買賣,加起來都沒有一百兩黃金啊。於是,這個活我接了。」

    秦慕楚問道:「是誰叫你搶的?你知道你搶的是誰家的孩子嗎?」

    鑽天鼠應道:「我一直不清楚是誰叫我的,他一直遮著臉,我看不清他的臉。當時搶那個嬰兒,也是由那個人指給我,我才出手的。搶走那嬰兒後,那人便給了我一百黃金,叫我隨便怎麼處理這個嬰兒,但是必須離開京城。我見那嬰兒長得粉嘟嘟,很是可愛,便決定出了京城找個人家賣了,這樣就可又多了一筆錢。」

    秦慕楚又問道:「那後來呢?你把那嬰兒賣到哪裡了?」

    鑽天鼠聽了,搖了搖頭,說道:「過了一夜,我收拾好包裹,偷偷帶著那個嬰兒走。卻聽說溫文侯家有個嬰兒不見,溫文侯已經派人守住各個城門,要挨家挨戶地查找。我只得又悄悄回到原來的住處,哪知後面跟來一個婦人。那個婦人我認得,我就是從她懷裡搶走那個嬰兒的。」

    「咦?!」秦慕楚與溫子寂聽了,都不禁輕呼一聲。秦慕楚知道,那人就是吳媽嘴裡所說的玲姐。溫子寂卻不知道,他只是覺得有點意外。  

    「我開始甚是害怕,要是事情敗露,只怕會身首異處。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殺人滅口。可是我常常坑人騙人,卻從未殺過人。正當我猶豫不決時,那婦人卻倒在地上。我過去一看,原來她身上有多處傷痕。」頓了一下,鑽天鼠繼續說道,「我一時沒了主意,見到那個婦人受傷倒地,我知道她定是因為丟了那個嬰兒被打傷的。於是我把她抱進屋裡,還叫了個大夫來幫她治傷。我這樣做是有我的算計,外面查得緊,要是不趕快出城,只怕就會被查到我這裡。不管這婦人醒後要怎麼樣,我只要用這個嬰兒威脅,興許可以利用她出城。」

    「那婦人醒後,見到我手裡的嬰兒,叫道:『小君,小君』。我裝出一副兇惡的樣子對她說:『如果你不想這個嬰兒死的話,就必須乖乖地聽話,知道沒有?』」

    「後來,我買了一輛車,把那嬰兒和那婦人都弄上車。然後驅車出城。在城門受到了守城軍的盤查。我告訴他們說我女人患有麻瘋病,要急著回鄉下。周圍的守城軍都嚇了一跳,不敢近前。一個軍官卻還是壯著膽用刀挑開了那個嬰兒的衣領。我嚇了一跳,才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因為我給那嬰兒換衣時,看見那嬰兒脖子上有一塊石鎖的。我當時面無人色,一身冰涼地立在當場,竟無法動彈。」

    「石鎖?!」秦慕楚與溫子寂二人都衝口叫道。秦慕楚聽到鑽天鼠提到石鎖,心裡已經定了一半。溫子寂聽了,卻有點生疑:「憑爺爺當時封侯的心情,怎麼會給大哥配把石鎖呢?怎麼也得配玉鎖金鎖的吧?」  

    鑽天鼠似乎整個心都回到了過去,他自顧自地說道:「哪知那個軍官卻把刀抽回,冷聲對我催道:『快點出城去!別妨礙我們辦事!』我一聽,雖然有點不解,但還是連忙駕著馬車,飛也似地逃出了京城。我片刻也不敢停留,一路狂奔,直到進入了山東境內,才停下來歇息。我到車裡檢查那個嬰兒的石鎖,卻還在他脖子上。我百思不解,也就不再去想了。」

    秦慕楚又問道:「那後來呢?」

    鑽天鼠聽了,突然笑了,雖然有點猥瑣,但也有幾分溫情。他說道:「沒有了危險,我便想帶著黃金棄那婦人與孩子而走。但我突然見到那婦人有幾分姿色,雖然相貌普通了點,卻很豐滿,很有女人味。想到自己如今有錢了,也應該找個女人過生活。於是我便又以那嬰兒威脅那婦人,只要她跟了我,我便准她一直帶著那嬰兒。於是,我帶著那婦人及那嬰兒回到了老家太原。對外聲稱那是我女人和孩子。」

    「那婦人現在在哪?」溫子寂問道。

    鑽天鼠又笑了笑,這次卻笑得有點淒涼,說道:「她走了。說來好笑,直到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什麼?!走了?她去哪了?」秦慕楚急道。

    鑽天鼠點頭道:「沒錯,她走了。開始的幾個月,因為有錢,我們一家三口過得還算融洽。可是……後來,我染上了賭癮,把那筆黃金輸得七七八八了。我回到家,一不如意,便對著那婦人拳打腳踢的……直到一次,我又對她打罵了一頓,然後出去喝酒了。等我回來,便再也沒有見到她。她……她已經帶著那個嬰兒走了!走了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說到這裡,鑽天鼠的臉上又泛起了無數溫情,也許,有那婦人的幾個月,是他最為幸福的日子,可惜他並沒有好好地去珍惜。  

    為什麼人都是這樣,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當初應該珍惜呢?

    鑽天鼠酒醒時,見到面前擺著一錠金子,請他吃烤鴨,喝女兒紅的兩個年輕人卻不見了。

    ※※※※※※※※※※※※※※※※※※※別忘了投票哦!※※※

    一輛大馬車平穩地奔馳在官道上。

    車裡坐著秦慕楚與溫子寂。

    溫子寂不解,問道:「我們不是回京城麼?這是去哪?」他本以為找到了鑽天鼠,就一定能夠知道大哥溫子君的下落,誰知找到鑽天鼠這裡,線索還是斷了。那個婦人……他靈光一閃,叫道:「我們這是去找那個婦人是不是?」

    秦慕楚笑著點點頭,答道:「正是。」他知道那婦人便是溫子君的奶娘玲姐,但讓他不解的是,這個玲姐尋到了溫子君,卻為何不把他送回侯府去。

    溫子寂問道:「我們應該先回去問清那個婦人才是吧。除非你知道她是誰?」

    秦慕楚答道:「她叫玲姐,是溫子君的奶娘。她的老家在安徽黃山腳下。」

    溫子寂疑道:「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

    秦慕楚笑了笑,卻默不作聲。他是通過何風陽建立的情報網查到玲姐的消息的。這個情報網才剛剛開始運作,這可以算是秦慕楚第一次動用呢。  

    「黃山歸來不看岳。」溫子寂望著遠處高聳的黃山,發出感嘆,作嚮往狀。

    秦慕楚卻說道:「正事要緊。」

    馬車拐入小路,進了一個小鎮,再穿過小鎮不遠,便有一條河流,順流而下,便到了一個村莊。

    他們兩人下了車。

    秦慕楚也不問人,便帶頭往村里行去。秦慕楚甚是奇怪,這裡的一切,他似乎有點熟悉。但當他細細一想,卻又什麼也記不起來。

    一處低矮的茅屋前,一個年約五旬,頭髮花白的老婦正在低頭洗衣。老婦洗衣的情形,秦慕楚竟然也覺得很熟悉,很親切。

    二人走到她的腳下,秦慕楚沒有說話,反而是溫子寂問道:「請問你就是玲姐?」

    那老婦聽了,渾身一震,抬起頭來。一臉的皺紋,又與那些村婦有一點區別,整個人收拾得很乾淨,眼光很溫柔。不過此時,她整張臉都有點驚訝,卻又很快平靜下來,放下手中的衣服,她嘆道:「你們終於尋來了!」

    秦慕楚此時卻更是震驚——他曾經在夢裡見到的母親,雖然有點模糊,但那張臉的輪廓,就是眼前這個玲姐的。

    「什麼?」溫子寂應道,「你說我們終於尋來是什麼意思?」  

    玲姐反問道:「難道你們不是文侯府派來的人嗎?」

    溫子寂點頭,正要說話,玲姐又說道:「這就是了。你們還是尋到這裡來了。你們是找溫子君的吧?」

    溫子寂聽了,又點頭道:「正是。」

    「唉。」玲姐嘆氣道,「我就知道侯府有一天會找來的。」然後她在身上隨意擦了擦手上的手,站起來說道:「你們請進屋裡坐坐,我會給你們一個交待的。」

    溫子寂拉著有點發呆的秦慕楚進了屋裡。屋裡非常簡陋,可見生活並不見好。

    玲姐給二人倒了茶,坐在一旁。溫子寂見秦慕楚不吭聲,只好自己問道:「我們此來,的確是來找溫子君的。不知他……」

    玲姐的臉一下便沉了下去,說道:「我對不起侯府,我更對不起他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溫子寂不解,疑道:「不知玲姐此話……」

    玲姐不禁眼淚都已經落了下來,她說道:「當初,那個死鬼搶了小君,我便被侯爺打了一頓,還被趕出了侯府。就當我想自尋短見時,卻看到了那個搶了小君的人。於是我偷偷跟著到了他的住處。可是我當時被打受了傷,突然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卻是那個男人把我救了。他用小君威脅我,我只好答應跟他出城。」  

    溫子寂說道:「在城門攔下時,你完全可以大叫一聲,這樣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玲姐悽慘地說道:「這就是我對不起侯府的地方。見到守軍,我的確想大叫的。可是突然我想到自己被侯府打了一頓,又被趕了出來。想我在侯府勤勤懇懇幹了十幾年,卻落得如此下場。小君被搶是我的錯麼?」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所我當時便想:『既然侯府如此待我,我也就不讓小君回到侯府去。』我便在車上沒有作聲,一個軍官來檢查時,我還把小君脖子上的石鎖取了下來。」

    「哦。」溫子寂應了一聲,心道:「難怪那個軍官沒有看到呢。」

    「後來,那男人又用小君威脅我,要我跟著他回太原他老家一起生活。我也一時無主,便跟了他。本來我就想這樣跟著那男人生活下去算了。可是那男人不爭氣,染上了賭癮,不單輸光了錢,還常常對我打呀罵呀的。最後我只好抱著小君離開了太原。」玲姐說道,臉上竟然也像鑽天鼠一般,泛起了幾縷柔情。

    溫子寂聽了,急道:「那溫子君呢?他在哪?」

    玲姐又是一陣悽然,說道:「他……他不見了。」

    「不見了?!」溫子寂驚道。

    「我最終抱著小君回到了這裡。不久後,我懷孕了,就是那個男人的孩子。就這樣,我帶著兩個孩子生活,對外聲稱這兩個孩子都是我的。一直過了八年。小君已經九歲了。看著小君,我的愧疚越來越深。我覺得自己對不起他,他本來應該有更好的生活。於是我決定把小君送回侯府去。」玲姐說道,「可是就在我決定送他走的前一天傍晚,小君他……他……」  

    溫子寂急道:「他怎麼了?」

    玲姐淚出泉涌,哽咽道:「小君他失足掉進了水裡,被水沖走了。我們全村的人找了一夜,都沒有找到他。直到現在,也不知他是死是活啊。」

    「什麼!」溫子寂聽得他立即站了起來。

    此時,秦慕楚卻已淚流滿面,嘴裡不停地喊著:「不,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溫子寂見狀,不由地一愣。在他的印象里,這個燕歸來一直都是十分冷靜的。可是如今卻……

    玲姐亦是有點奇怪地望著秦慕楚,她不知道這個年青人為何有如此大的反應。

    秦慕楚後退幾步,坐倒在牆根下。他緩緩地扒開了自己的衣領,一把灰色的石鎖便呈現在溫子寂與玲姐面前!

    「小君!」玲姐突然淒聲叫道。

    「溫子君!大哥?」溫子寂稍稍反應慢了點。

    秦慕楚頹然道:「如果沒有錯的話,我就是你們所說的溫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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