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欲界主(中)
那男子道:「這裡便是虛欲界,而我就是這虛欲界的主人,一濁!」
「原來他叫一濁!怎麼看起來像個野人似的!」師野天心中暗想,左右看看,依然是那空一物的虛空,便道:「那好,既然你是這裡的主人,那你應該知道怎麼從這裡出去!」
一濁狂笑一聲,臉上卻顯出一絲悲色:「小子,既在進來了,難道你還想出去嗎?」
「為什麼不想出去?我雖然莫名其妙的進到這裡來,怎麼想辦法也得出去!而且,外面還有我的親人等我相救!」師野天皺眉道。
「哈哈哈……真是笑話,我只見過從進入這虛欲界的,還沒見過從這裡出去的!」一濁又一聲狂笑,深藍的眼睛灼灼地瞪著師野天。
師野天面對那目光,毫懼色,「為什麼?」
一濁狂笑一聲,「因為有我虛欲界主人一濁在!那些人都被我當點心吃了!」說到這裡,他突然搖頭嘆息:「可是,三百年了,竟然沒有點心進來!」
師野天心中一驚,暗道這人定然不知是什麼妖魔,在這裡專等著人進來送死!當下冷笑一聲道:「你是不是也打算把我吃了?」
一濁卻有此驚異:「一般人到這裡,若不是驚慌失措,便是恐懼發狂,我還沒有見過像你這樣鎮靜的……所以,吃你倒是不急,很久沒有和人講話了,我先講個故事給你聽!」
「吃我?哪有那麼容易!」師野天心中暗笑,便盤腿在那虛空坐下來,「也好,那就聽你把話講完,再看看你到底得了我,吃不了我!」
一濁眼神中閃現一絲詫異,情不自禁又打量了師野天一眼,眼神卻有一絲喜意閃過,他也坐下道:「小子,你聽好了!那時是宇宙的大荒時代,天地人間還未形成,我與我的兄弟一清原本連在一起,誰知一個毛頭小子,竟然以巨斧把我們分開,我們兄弟的原神也被他封印進了兩面鏡子,這便是我的原神,他可能不知道我雖被封印進了這鏡子之中,卻仍舊神力未失,竟然在這裡獨自創出一個虛欲界來!」
一濁只管糊裡糊塗地講,師野天只管糊裡糊塗的聽,不過師野天聽著聽著卻心中一動,「操!莫非那大荒時代就是渾沌時代,盤古開天劈地的故事?」當下便皺頭笑道:「老掉牙的故事,不必給我講了,下面肯定是,你一濁的身體化為地,而那一清的身體化為天,而盤古呢……卻也力易而亡,全身化作日月、江河、陸地,是不是?」
「咦……」一濁更加驚異,「小子,你怎麼知道?難道當時大戰你卻見過不成?」
「看來這一濁腦子好像不怎麼靈光,這遠古神話小孩子都會講,我怎麼會不知道?」師野天心中暗道,不過他見一濁鄭重其事問,卻打算有意捉弄他們一下,便故作深沉地道:「你們三個小子臭事,還敢拿出來顯擺!當年你們趁我睡覺之時,出來打架,卻釀出了這麼大禍端,雖然創出這天地人世,但是欲意不息,紛爭不斷,都是你們三個小子在作怪,害我如此一把年紀還得為你們操心!」
「啊?你是……」一濁忽然大吃一驚,聲音竟然有些發顫。
師野天微微一笑,不再說話,他見這自己胡言亂語,一濁竟然相信,連忙見好就收,以免露出破綻。
「祖龍師尊……真的是你?!」一濁依舊驚問道。
師野天依舊微笑不語。心中卻暗道:「這回恐怕是歪打正著了,這一濁怎麼把我認成了什麼祖龍?聽起來,似乎還像他的師傅,不過怎麼才能把這彌天大謊圓下去呢?」
虛欲界主一濁這時卻突然起身,猛地跪倒下去,淒聲道:「祖龍師尊,你終於來了,快請救脫弟子出去!」
師野天心中微微一怔,暗道:「這傢伙怎麼回事?一會兒狂得不得了,自稱這什麼狗屁虛欲界主人,一會兒卻又讓救他出去……肯定還有玄虛,不如再詐他一詐!」師野天打定主意,臉上卻不露聲色,呵呵一笑反問道:「一濁,你不是號稱這虛欲界主人嗎?出去作什麼?」
虛欲界主一濁此時己將師野天認作他的師尊祖龍,當下道:「剛才都是我不認師尊真面,口出狂言,請師尊恕罪,這虛欲界是我嚇唬那些入鏡之人,其實我被這古鏡封印億萬年,實在是苦不堪言啊!」
「原來是這傢伙在虛張聲勢,剛才我差一點兒就被他蒙了!這回若不好好整治他一番,讓他助我出了這妖鏡,倒是便宜他了!」師野天想道此處,便道:「一濁,難道在這裡呆了億萬之年,你還沒能悟出破鏡之法嗎?以你的資質斷不可能悟不到的!我當年未救你們三人,也就是考驗你們!」
「原來師尊用心良苦,倒是弟子知了。我確實也己悟出這破鏡之法,但是……,但是……」一濁欲言又止。
「但是什麼?」師野天拉長聲音道。
「但是,我悟出的,乃是鏡即是我,我即是鏡,若要破鏡,先破自身……」一濁這才道。
師野天心中暗暗叫苦,「操!悟來悟去,悟出個自殺之道,要是都他媽的自殺,還用醫生幹嘛?!」但是他臉上依舊不露聲色,想了想,故弄玄虛隨口道:「破即自破,自破不破,己欲不破,假之他人……」
其實師野天自己也不太明白他說的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至於一濁能不能悟透,就看他的造化了。
「己欲不破,假之他人……」一濁喃喃自語半晌,忽地喜逐顏開,道:「多謝師尊,我終於明白了,可惜了以前那些人,竟然都被我急怒之下吃掉了!」
師野天心中暗凜,「原來這傢伙還真吃過人!」便道:「你真的想明白了?如何才能破鏡而出?」
一濁當即道:「師尊說,己欲不破,假之他人,難道不是讓我以原神化入他人的體內,到時我身不在這鏡中,此鏡自然破了……那時,我己成他人之體,當然也是不滅之身了!」
「嘿……這傢伙倒當真不笨吶!」師野天暗道,又忽地響起那百名龍仙,當時也是寄在自己體內,等以龍仙力凝聚真身後,斷刀龍也毀去,是不是也是同一個道理呢?當下心中竊喜道:「一濁,看來你這億萬之年的苦修沒有白費,果然悟出了自滅不滅的要義!」
一濁聽師野天讚賞,臉上喜色頓生,不過卻忽地皺眉道:「我是悟出了,可是卻要借誰之身破鏡呢?」
「真他媽笨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不就行嘛!況且那龍仙台還在自己的體內虛空,正好剛以借他一用!」師野天心中暗想,當下微微一笑道:「一濁,我自從放你們三人各去後,便轉世修身,如今己成凡人師野天,這具身軀倒可容你暫居!」
一濁一驚,忙喜道:「多謝師尊!」
師野天其實手中也是捏了一把冷汗,不知道讓一濁這傢伙入身會發生什麼事情,不過他既然己入這妖鏡之中,連一濁都破不了,自己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跟這傢伙一塊困死在裡面。「富貴險中求」師野天想起自己的這句座右銘,只有橫起膽子按著一濁這傢伙說的試上一試,或許才有破鏡而出的奇蹟的出現。當下便道:「一濁,既然你己大徹大悟,事不宜遲,就入我體內來!我肩胛處有一虛空,原是存放法寶之所……你可在那裡暫居!」
一濁大喜,又跪地叩頭謝道:「多謝師尊成全!」
「來!」師野天緩緩閉目,凝神聚力,一面準備一濁入體,一面暗自凝聚龍蓮真力,以防這一濁搗鬼。
其實一濁對師野天是祖龍師尊一事也是半信半疑,剛才一口一個師尊叫著,只不過是怕萬一真的是師尊,這時見可以入師野天體內,當即心中暗道:「哼哼,小子,我一濁是什麼人,只要入你體內,便自然知道你是不是真正的祖龍師尊,若是倒還罷了,如若不是……嘿嘿,看我不拆爛你的骨頭!」
兩人各懷心思,彼此均靜默聚神,不再說話。
少時,盤腿閉目而坐的一濁忽然張開眼睛,道:「師尊,我進去了!」說著,偌大的身體慢慢化成了一縷白氣,搖搖自師野天的肩胛處鑽入。
他一進入師野天體內,心中己對師野天就是祖龍轉世相信了七八分,因為師野天的龍仙力和紅蓮力結合而成的龍蓮真力,不溫不火,不急不燥,看似平波靜流,實則猛如激雷,己與那神力相差比,所以才被一濁誤認為是祖龍的天生神力。雖然對於一濁來說,這點神力只不過是一燈如豆,甚至連他原神十分之一的修為都不到,但是師野天既說他是祖龍轉世之身,當下也不以為意。
一幽深的虛空呈現在一濁的面前,「果然沒有騙我,也不知他在裡面藏了什麼法寶,這回我可要大飽眼福了!」一濁暗自喜道,當下也不猶豫,一縷原神己飄入了那片虛空之內。
虛空之中,與那鏡中虛空一般二,只不過卻是極其的黑暗,一濁一路向前飄去,忽然眼前一眼金芒悠悠閃爍,赫然見到一尊碧玉玲瓏的玉台在虛空之中緩緩飄移轉動,「啊,龍仙台……果真是祖龍師尊!」此時,他對師野天是祖龍轉世,己經是深信不疑。
其實師野天也不知道,自己得自那渭水河積石山底的龍仙台,正是遠古祖龍大神的創世法寶。不過,祖龍己誓多年,就連當時的龍三太子龍亦笑都不清楚這龍仙台的來歷,更何況那些上古龍仙和師野天。
不過,這一濁跟隨祖龍多年,一眼便認出這是祖龍師尊的不滅法寶龍仙靈台。
師野天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陰差陽錯中五個億彩票一樣,信口胡扯竟然弄假萬真!當然,他並不知道一濁的心思,見一濁進入體內虛空才放下心來,正要站起,卻忽覺這虛欲界虛空一陣猛烈的搖晃,他立足不穩,身體竟然猛地倒旋起來,只不過這虛空之中,原本便上下左右之分,所以師野天雖然頭朝下,卻沒有感覺難受,只是發覺這虛空的震動越來越大,似要裂開一般。
「師尊,這鏡子要破了,虛欲也要不復存在!你只管閉目沉思就好,切莫慌張!」師野天耳邊忽然傳出那一濁的聲音。原來一濁對師尊祖龍極其敬重,自認定師野天就是祖龍轉世,又見他神力微弱,便出言關心。
師野天答應一聲,依言閉目凝神,只覺那震感越來越強烈,忽聽耳邊一聲巨響,身體己凌空起,未睜眼睛就感覺到一陣陰涼的山風拂面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