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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碧玉劍簪

    白澤坐在桌子上,眼珠子轉了又轉,背上火紅色的皮毛像是過了一遍水,盯著錢逸群,認真道:「咱剛心中起了一卦,你有凶事。」

    錢逸群吸了口冷氣:「那……你那珠子借我用用?」

    「這你就想多了,」狐狸嚴肅道,「就算你死了,咱還得在這個亂世中活下去呢。」這金剛珠雖然效果殊勝,但是用過一次就得重新祭煉七七四十九天,所以能夠不用最好不用。狐狸又擔心失了這法寶被錢逸群欺負,更不敢將這軟肋說出來。

    「尻!」錢逸群罵道,「石頭捂熱了都有感情,你卻如此冷血。」

    「金剛珠雖然不能給你,咱卻另外給你預備了件寶貝。」狐狸倒像是沒有聽到錢逸群說的,從口中吐出一件小小的玉雕。那玉雕通體翠綠,長不過三寸,一頭稍尖,可以看出是一柄小玉劍。

    「這么小?也能傷人麼?」錢逸群接過玉劍,放在掌心裡左右看了。他本不信任這寶貝的威力,誰知剛入手中便感覺到一股磅礴劍意,絕沒有一絲凜冽的殺氣,可又沉重得讓人覺得自己別萬千利刃籠罩,稍有異動就會被萬劍穿心。

    「這是我故友的配劍,你若能煉化自然妙用無窮。」狐狸略有不舍道,「即便煉化不得,也能破邪除穢!可別傻乎乎地隨便扔出去才是!」  

    錢逸群問道:「你那故友想來也是史上有名的大人物吧?」

    「人稱,」狐狸一字一頓道,「公!孫!大!娘!」

    這四字若是在圈內人耳邊響起,無不是震撼莫名。偏偏錢逸群還是個門外漢,只因為杜甫杜工部的一首《劍器行》才知曉此人。他非但沒有感到可靠,反倒更生猶豫,糾結道:「這不會是舞女的簪子吧?」

    狐狸知道自己的媚眼又拋給了瞎子,氣得牙癢,恨不得就此收回來,道:「你不要就還給咱,莫要暴殄天物!公孫氏弟子眾多,你若是在外面胡說什麼舞女,小心她們剝了你的皮!」

    錢逸群心中暗道:原來這位公孫大娘也不是個簡單的舞女啊!不過這劍怎麼煉化?還是求上這狐狸一求。

    狐狸見錢逸群放了軟,一臉媚顏又要來討便宜,心中暗想:以往所見高才厚蘊之人無不是自珍自愛之輩,偏偏這貨讓咱把持不定,真是天生奇葩,人間罕見。罷了罷了,直接告訴他吧,省得礙眼。

    不等錢逸群開口,狐狸扭頭道:「咱今跟你說了,你且記住。萬千法寶不離一個『感』字。原本的死物,因感而生靈,這是天地之間的通則。要煉化法寶,只要與之同感就行了。」

    「感?」  

    「咸心為感。」

    咸者,皆也。

    一人一物,兩心相皆,自然感應。

    錢逸群握著玉劍,心中揣測:這劍上的劍氣我倒是感應了,只是不知道還要感應些什麼才能將之煉化。

    正當錢逸群琢磨鍊化法寶的時候,只聽到外面的鬧聲越來越大。

    原來是玳瑁他爹開了門,卻碰到來者不善,跋扈得不把主人家放在眼裡。玳瑁他爹雖然知道這種青衣小帽狗眼看人的僕役最容易搬弄是非,可也得維護主人家的尊嚴名譽,用軟話擋了不讓進,堅持自己先進去通報。

    誰知來人是鐵了心要落錢家的面子,不管不顧就要往裡沖。

    玳瑁老爹當了一輩子的僕役,是照顧過老太爺的人,餘威尚在,昨晚又見識了少爺大發神威,底氣更壯。說不讓進就是不讓進,來人再跋扈也不能動手打人,雖然人多力壯,卻也只能耗著了。

    錢逸群一步步往外走,心中將這夥人已經撥羅到了戴世名頭上。他心中暗恨:這姓戴的還真是敢打上門來,看來是死活要跟我這兒硬磕了。現在就算要把衛老狗交給他,我這心裡的氣也順不了!

    「我兒,外面鬧什麼呢?」  

    大門口的爭執聲越來越大,錢大通年紀大耳朵不好,這才聽到。

    「爹,我這就去看看,您先堂上歇著。」錢逸群上前虛扶父親入堂,手中玉劍緊攥,大步朝外走去。

    錢逸群來到大門口,只見玳瑁他爹擋在小門,雙手緊緊抓著門框,用身子擋著不讓人進來。外面是三個青衣小帽的青壯,已經一腳頂住了門軸,不讓老家人關門,一邊還對這老家人推推搡搡,口中罵罵咧咧。

    錢逸群心中揣測:聽這口音是府里來的人。蘇州府是文章繁盛之地,天知道有多少致仕的達官貴人,形成一張偌大的關係網。這些人看似退休在家養老,其實仍舊能以布衣之身影響朝堂,絕板的高高在上!

    「這是誰家的人,忒無禮了!」錢逸群心中打定了主意,厲聲喝道。

    玳瑁他爹早就快支撐不住了,見少爺出來,連忙閃開一邊。他正要解說前因後果,只見錢少捕頭一手制止,已經上前喝道:「誰的狗腿敢踏進我錢家這大門,我就讓他後悔生在這世上!」

    那三個下人也嚇了一跳,邁出的腿在空中滯了滯,最終還是踩在了門檻上。當頭那人道:「你怕是不知道我家老爺的名頭,且跟你說罷,我家老爺乃是蘇州府文老爺!」  

    蘇州姓文的人家不少,若說蘇州府文老爺,那就只有一個。

    身為左中允的文震孟。

    當今崇禎皇帝是藩王入主大內,還在補習東宮的課程。為崇禎講解經史集義的日講官,就是這位左中允文震孟文老爺。

    身為皇帝的老師,每天講解經史,即便在京官中也是舉足輕重的職分,何況在地方上?

    雖然文老爺遠在京師,蘇州地方上卻已經將文家捧到了天上。這文家乃宋末名相文天祥之後,正統的衡山文氏。

    文震孟的曾祖父就是姑蘇名士文徵明。文徵明可是跟唐伯虎、祝枝山齊名的江南大才子。更難得的是他非但才名盛,還是實實在在的翰林待詔,活了九十歲!

    文家有這樣的輝煌家聲,再加上當家的乃是狀元公文震孟,家聲顯赫,就連蘇州知府見了他家人自然也得客客氣氣。

    聽說是文老爺家的人,玳瑁他爹深深吸了口氣。文震孟名氣沒有其祖文徵明那麼高,可也是蘇州最近的狀元公,如今身份清貴的東宮講官,每天都能見到皇帝的人!他擔心少爺撐不住這等大場面,連忙偷偷後撤,回去找老爺通報。

    錢逸群雖然不知道文震孟有多高的地位,卻還記得前兩年狀元誇官的熱鬧景象。他是轉世而來,到底沒有那麼強烈的畏官情節,而且世事洞明人情練達,現在的潛規則是不傳之秘,卻早就被後世的小說家掀得底褲都沒了!  

    若是縣令知府的家人,錢逸群或許還會怕,不過文老爺嘛,實在是太高太遠了。人們只說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誰聽說過跋扈的東宮講官麼?

    錢逸群冷聲笑道:「你們這是自尋死路!」一語言罷,手中玉劍一拋,捏起指訣,御在當空。

    「哈哈哈!你拿這婦人的簪子來嚇你爺爺麼!」那僕役大笑道。

    錢逸群原本只是想嚇唬嚇唬他,誰知這廝見了如此異狀竟然還敢出言無狀,不由心頭怒起。

    那僕役又嘲諷道:「你當這天下就你會這些奇門異術?哼,我家少主人往來的多是比你更厲害的異人呢!」他又退後一步,道:「本來請你去是給你面子,如今你不識相,日後有你好果子吃呢!我們走!」

    錢逸群正當青壯,陽氣充沛,火氣攻心,不知哪一絲情緒勾動了那柄玉劍,原本袖珍的碧翠劍體猛然一脹,足足長成了二尺八寸的青鋒利劍,劍體窄細,白光貫日,劍身周圍裹著一層碧玉劍光。

    玉劍這一變身,錢逸群登時感覺通體爽泰。之前的滯澀感頓時消失殆盡,劍指微動,劍身感應,如臂使指,遠比昨晚更讓人有種隨心所欲的感覺。

    錢逸群輕輕一指那僕役,玉劍幾乎同時便飛刺過去,在空中化作一道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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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碧玉劍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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