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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老了,很愛惜自己的身體健康。
也不願意讓傭人們傳染到自己。
似乎是因為傭人們都在生病,他最近也覺得很不舒服,總是體寒,頭暈,就懷疑是不是傭人們傳染了自己。
疑神疑鬼,他前些天讓傭人們把別墅好好地收拾了一番,他就讓他們都先回家休息,看看他們後續的健康狀況。
反正平時他去集團工作,也不大留在別墅。
上下班工作集團可以派車來接送他,一日三餐,也都可以在集團解決,傭人就算不在,除了有些寂寞,對他的影響也不是很大。
聽到說陳家老爺子一個人住在別墅,陳天北這才點了點頭。
那沒事了。
不過這吊死鬼給他的感覺很不好,就算他沒有抬頭再多看吊死鬼一眼,可陳天北敏銳地感覺到,那個被吊在客廳天花板上搖搖晃晃的長長的人影,無聲地轉了一圈,朝向他。
哪怕無聲無息,可他依舊能夠感覺到,似乎有那麼一雙充滿惡意與死氣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剛剛進門的活人的身體。
陳家邪性到這個份兒上,陳天北都覺得匪夷所思。
堂而皇之地在別墅掛只厲鬼,這是不把白雲觀放在眼裡啊!
這麼囂張的麼?
他沒有耐心留在別墅,在厲鬼的注視之下和陳家老爺子說什麼。
更何況,他既然已經到了陳家老爺子的面前,那就已經算是他對陳家一個態度。
難道還真的讓他一夜之間轉變自己的態度,跟陳家祖孫情深?
「我不喝茶。」他筆挺地站在陳家老爺子的面前,注視著他的眼睛冷淡地說道,「你想見我,我就來見你。如果你說從前的事我都和陳家既往不咎,那不可能。」
受到的傷害永遠不可能一筆勾銷。
他勾了勾嘴角,諷刺地對這個上了年紀的年邁老人說道,「不過陳塘的下場我很滿意。被你拋棄,一無所有。一輩子被厲鬼纏身,被你嫌棄恐懼,排斥地趕出家門,我很高興看到他這樣的下場。」
他這麼記仇,陳家老爺子乾笑了兩聲,沉默很久才對陳天北試探地問道,「那小北,你是原諒我了麼?」
「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喜歡蘇沉香那個孩子。」
雖然不知道鬼門為什麼也很重視蘇沉香這麼個有點能耐的小天師,可既然鬼門重視,那蘇沉香身上必然是有值得交好的地方。
不過就算沒有鬼門,蘇沉香本人也是很有天賦的天師,陳家老爺子就覺得已經很滿意。
他一臉開明地對他說道,「陳家沒有門戶之見,也不講究門當戶對。小北,只要你喜歡她,那陳家不會阻撓你們之間的感情。」
「阻撓?」陳天北諷刺地問道。
……這個孫子就是這點不好。
說什麼都像是開了嘲諷。
陳家老爺子好憋氣啊。
他得忍著,顫巍巍地溫和問道,「有什麼不對?」
「她是白雲觀的內門精英弟子,是白雲觀重點培養對象,以後前途無量。就這么半年,你知道她就交好了多少的人脈?這些人脈日積月累,你知道會帶給她多少臂助?她能交好的有些人的高度,連陳家都未必攀得上。還門當戶對?陳家有什麼資格自以為是,以為能高攀得上她?你們以為自己是誰?!」
陳天北覺得陳家老爺子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真是太可笑了。
蘇沉香是天師。
是白雲觀未來的中流砥柱。
這樣的身份,陳家這老頭兒跟他裝什麼開明大度呢?
如果真的有機會娶到蘇沉香,那也得是陳家喜極而泣,恨不能家業送上把孫子嫁進蘇家的門。
而不是還勉勉強強,仿佛是在施捨。
「你!」陳家老爺子氣死了。
他沒想到陳天北竟然還敢說這麼氣人的話。
什麼叫喜極而泣,什麼叫把孫子嫁進蘇家的門?
「小北,你聽我說。」忍了又忍,忍到心口都要流血,陳家老爺子捂著自己發疼的心臟對陳天北勉強地說道,「你是我唯一的孫子,是我唯一的繼承人,以後,陳氏集團都是你的。」
他拿整個陳家作為吸引陳天北的工具,看到陳天北眯起眼睛看著自己,他帶著幾分蠱惑地說道,「我會把陳家全都留給你。所以小北,你會回來幫爺爺,和爺爺一條心,對麼?」
他本來是個老奸巨猾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就相信陳天北會回來和他天倫之樂。
陳天北沉默了很久,才勾了勾嘴角,「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回陳家,做陳家繼承人。」陳家老爺子溫情地說道,「爺爺已經老了。你爸爸不孝,這麼多年,我對他很失望。小北,陳家已經沒有別人能幫爺爺了。」
他蒼老的臉格外疲憊,滿是皺紋的眼角還濕潤了,看起來特別孤獨可憐……可看著這樣一個老人,陳天北卻只想到了白雲觀躺在病床十幾年的大長老,想到了大雪地里,艱難地用殘缺的身體拖著一籃子食物走在縣城街頭的方大爺。
這個世界上,有那樣默默無聞卻堅持守護著普通人的老人。
也有陳家老爺子這樣,滿肚子算計陰險,和鬼門牽扯不清,只為了他自己那些私慾的老人。
「我不喜歡陳家別墅。而且還要上學。如果你想要和我吃飯,以後出門吃。」他不喜歡在吊死鬼的注視之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