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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一片漆黑,魚姒睜開眼。這床上有兩個被窩,櫻桃說是為了冬天方便取暖。
但是,她想和夫君睡一起。
這太沒羞沒臊,燈亮著的話,她也會不好意思的。嗯,現在燈已經滅了。
「夫君。」
晏少卿一驚,他還以為她睡著了。旁邊人仿佛翻身面向了他,晏少卿想了想,放軟聲音:「青娘睡不著嗎?」
她突然失去記憶,算是遭逢巨變,肯在現在喚住他,也許是想疏解糟糕的不安情緒。
魚姒感覺到他在看她,臉一紅,只慶幸現在黑著,他必察覺不到她的小心思。
她悄悄將手探出被窩,拽到另一床被子,小聲道:「嗯,不和夫君睡一起,青娘睡不著。」
晏少卿沒反應過來:「我們不是已經睡一起了嗎?」
魚姒手上用了點力,小聲哼哼唧唧:「沒有啊,我都碰不到夫君。」
晏少卿:??
他低下頭,終於反應過來魚姒在說什麼,試圖和她講道理:「青娘,夜間冷,炭又不好多加,若不如此,你再染風寒了怎麼辦?」
這些櫻桃都講過了,魚姒都懂,但她就是想和夫君一起睡,她敷衍道:「嗯嗯嗯,可青娘覺得,如果能躺夫君懷裡的話,那就更不會冷了呀!」
晏少卿倒抽口氣,躺在他懷裡??那、那也太親昵輕浮了吧?!
他們往常同床而眠,睡姿也都很端莊雅觀,何必糾纏親昵?每日醒來偏頭看到枕邊人不就足夠了嗎?
魚姒知道自己在胡說八道,他抽氣的反應也屬正常,她沒在意,又用起拿手本事來,拖長聲音:「夫君——」
這樣的夜間,她這樣嬌滴滴的懇求,晏少卿頭皮發麻:「青娘,先睡吧,萬一你頭痛起來……」
魚姒充耳不聞,仗著現在在床上,她毫不客氣地先斬後奏,如尾魚一樣溜進了旁邊溫暖的被窩,誇張地喟嘆:「真好……青娘和夫君睡在一起了!」
晏少卿全身僵直,馥郁的幽香不講道理縈繞起來,令他有些狼狽。身前依靠著柔軟的存在,她蹭了蹭他,手臂摟抱住他,腿也霸道地搭在他腿上,終於滿足了:「夫君,好夢呀。」
說完,立刻打起了小呼嚕,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假睡一樣。
這哪裡能好夢?晏少卿焦頭爛額,想開口讓她鬆手,再乖乖睡回自己的被窩,可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這樣的深夜,若真開了口,她只怕是會像磨喝藥一樣磨個不停,又是撒嬌又是胡說,不答應她就別想睡。
他憂愁望著頭頂的床帳,心裡閃過一句先前自我安慰之詞——「她還這麼『小』,愛纏人愛撒嬌愛親近,都是正常的。他身為人夫,自當要包容體諒。」
可是這個纏人親近也包括床上嗎??
新婚那年魚姒也很小,她也沒這樣纏人親近啊??
想來想去,再冷靜下來時,只聽得她均勻的呼吸聲,不禁又妥協:算了,算了,難道他還要和十四歲的小孩子計較嗎?
向來一個人的被窩中憋屈地躺了兩個人,晏少卿竭力揮去陌生溫軟帶來的不自在,悄悄摸索到環在他腰間的手,意圖將它拿下去。
黑暗中,一切觸感都被放大,觸到她柔滑手背的一瞬,他一滯,幾乎忘了自己方才要做什麼。
成婚這麼多年,不是沒握過她的手,但他好像從未這麼細密地感受過。
「夫君……別鬧……」
晏少卿被這一聲囈語驚回了神,他窘迫不已,撒開不是,繼續也不是,還未如何,就感到她往下顧涌,腦袋低埋在他胸膛上,腳丫從他小腿往下蹭。
正是渾身緊繃時,腳上突然多出來的冰涼觸感令他愣住。
那小巧調皮的無疑是她的腳,可她的腳原來這麼涼嗎?
似乎是應和,冰涼的兩隻蹭來蹭去,終於找尋到溫暖的地方,不動了。
冬夜漫長,晏少卿眼睛睜了許久,才感到冰似乎被捂化了,稍微暖了一點。
魚姒一覺好眠到天亮,醒來時精神奕奕,她正要一把掀開被子下床,餘光瞥到手上的被褥,忽然愣住。
這好像不是她的被子?
昨夜的記憶統統回籠,魚姒緩緩捂住了臉,唇角瘋狂上揚。
啊啊啊居然這麼容易就得逞了!她還以為要與夫君再拉扯幾個來回呢!畢竟夫君是那麼的靦腆!
魚姒美滋滋地觀賞著被頭上的青蓮紋,枕邊好像還留有書墨香,她悶回被子裡打了個滾,歡喜流遍四肢百骸。
果然,夫君真的好愛她!嘴上說著不可以,實際上根本拒絕不了她!
「小姐?」
魚姒探出頭來,心情好的不得了:「怎麼啦?」
她眼波流轉間仍是一派青澀,分外矛盾,簡直是明晃晃提醒人她失憶了。
櫻桃也拿不準該怎麼說,她吞吞吐吐道:「小姐,木檀說有事尋您。」
木檀啊,魚姒已經知道她是從小伺候晏少卿的,她過來,會不會是夫君有事?
想到這裡,魚姒趕緊起床洗漱,眼神愣沒往梳妝檯掃一下,兵荒馬亂地穿完衣服便立刻讓木檀進來了。
木檀迎著魚姒迫不及待的模樣,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少夫人失去了六年的記憶,有些變化也是正常的。
她也不再想,直接拿出帳本來,嚴謹翻開,指著一處道:「少夫人,這裡您記得有點模糊,奴婢昨夜琢磨了許久也沒明白是什麼意思,所以一早便來請教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