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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修長手指將將要撤開,她忽然一把攥住他的雙手,嬌嬌柔柔地問:「夫君為何連繫帶也要幫青娘系呀?」
晏少卿一愣?這有什麼「為何」?
魚姒雙手捧著他的手,頭一低,臉便埋在他手心上,成了抬眸望他。
她拉長聲音:「青娘自己也會系系帶呀,夫君怎麼偏親力親為,是覺得青娘做不好嘛?」
這自然不是,晏少卿剛要否認,卻發現,他好像根本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啊,又不是為她洗頭、綰髮,她並沒有拜託他,怎麼他手上就那麼熟稔地為她系起了系帶?
魚姒就知道夫君會啞口無言,她眸光脈脈含情起來,歡欣中帶了點羞澀:「那是因為,夫君心裡有青娘,所以才會事事掛心。」
因為入了心,太過用心,所以記不起這樣簡單的小事她其實自己也可以,根本無須他代勞。
她白皙的臉上紅暈淺淺,眸中情意綿綿,分明是在剖析他的「心意」,可她眼角眉梢都信心滿滿,仿佛她絕不會說錯一樣。
好像、好像也的確是她說的這樣,不然,他的行為根本沒法解釋啊?
想到這裡,晏少卿面上迅速湧起飛紅,燒得他無法清醒,在怦怦心跳中,他想——原來在他心裡,竟已這樣掛心青娘?
第32章 這其實沒什麼好臉紅的,……
這其實沒什麼好臉紅的, 關心妻子本來就十分正常,晏少卿理智上這樣想,可他的臉頰仍舊熱涌非常。
或許是因為已經明悟過去自己的關心是多麼的流於表面, 所以現在,他發自真心的關心, 自然而然到讓他大為震驚。
發自真心……晏少卿頭腦愈發地昏熱, 他心中兵荒馬亂,茫然掙扎著想, 她是他的妻,本來也該打從心底里記掛, 這根本就是理所應當的。
過去不曾做到,是他過去失責,現在做到了, 又有什麼好自得的?
想到這裡,他總算清醒了一點。
「青娘……說的是。」即使已經想清楚了,要親口承認, 晏少卿還是控制不住地臉熱。
他努力端正神色:「你我夫妻, 這是我應該做的。」
魚姒原本打定主意要調戲得夫君面紅耳赤,她沒想到, 他竟然會微紅著臉,滿眼認真與她說, 這是他應該的。
什麼應該的?心裡有她是應該的?事事掛心是應該的?
這與袒露心意說「我歡喜你」有什麼區別?
夫君明明那樣內斂靦腆。
可他好看的眉眼是那樣的認真堅定, 一絲羞窘躲閃也沒有。
魚姒忽然便紅了臉, 躲開他的目光, 小聲道:「我也喜歡夫君。」
不需要百般撩撥,也不需要精心設計,更不需要甜言蜜語, 話本中的三十六計統統都不需要,他只是看著她,她就完全沒辦法招架了。
猝不及防被表白,晏少卿心中一空,連脖頸也紅了,她怎麼忽然又……
神色微愣,熱度又消退下去,他已經想到了原因。
因為他的話而已。
不像之前的慣例表達高興,這次或許是因為感動。
險些當真,晏少卿眸色複雜,最終還是嗯了一聲。
回應輕微,是夫君的一貫風格。魚姒心頭更加歡喜,情意滿漲,她突然偏頭吻了上去。
不偏不倚,正吻在他耳畔。
晏少卿耳邊一酥,心頭猛跳,只是,她方才感動的表白猶言在耳,想也知道這亦是她感動而為。
吻怎麼能付與感動呢?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酥麻消失,他終於打定主意。
等下一次,他一定要與魚姒說清楚,好好教她。
吻不是好處,不是證明,不是補救,更不是謝禮,也不能……隨便付與。
·
路上耽擱了會兒,馬叔緊趕慢趕,終於還是在城門關前趕進了城。
路邊都是鄉音,叫賣稀疏親切,遠處炊煙裊裊,魚姒發自肺腑地有點想哭。她終於回來了。
即使有夫君陪伴,臨安也比不上雲浮城一星半點。
一年未回家,晏少卿心中感慨萬千,他算算時候,待到了家,家中恐怕已經用過了晚膳,不過問題不大……
想著想著,他還是想再寬慰魚姒一番,孰料抬眼便見魚姒眼角微紅,強忍淚意。
他心中一緊,頓時安慰:「青娘莫哭,我們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淚意這種東西,越安慰越忍不住,魚姒眼眶一熱,差點真的哭了出來。
夫君招惹她幹嘛啊?魚姒一邊心中無理取鬧地嗔怪著,一邊扁著嘴伸手:「要夫君抱抱。」
聲音亦可憐巴巴的,晏少卿想都沒想,傾身擁住她,不住輕拍著她後背:「我知道青娘想家,沒事了,這就要到家了,待會兒我跟爹娘說一聲,便帶青娘回家,好不好?」
魚姒徹底繃不住了:「哪有這樣的啊?」
哭腔隱忍,晏少卿不知道她是不是掉了眼淚,心頭像被裹了沙一樣澀然,令他開口更加輕緩溫柔:「別人家沒有,我們家有,青娘不必多想,只管隨我回家便是。」
哄了一路,直到馬車停下,魚姒又要叫櫻桃進來。
晏少卿不知她還有什麼事,但:「青娘,已經到家門口了。」
溫和的嗓音無奈極了,魚姒一噎,小聲撒嬌:「可我的眼睛……還是遮一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