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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少卿仍不放棄:「往年青娘與我一同遊玩西湖,總是盡興而歸, 赴約總是不一樣的……」
魚姒當然知道不一樣。
她可太了解她自己了。
謀定婚事成功嫁給夫君後, 她一定是使出渾身解數來攻略夫君的心。
就比如, 一切明了後, 於「怕雷聲」一事上的撒謊簡直不必再求證——必是她假稱怕雷後嚶嚶躲進夫君懷裡,一圖親密接觸,二圖夫君憐她。
這都是話本里有的手段, 正所謂男女之道,皆由一點點的接觸而起,只為亂人心弦,而憐弱是人之天性,則為攻破心牆。
他們成婚的頭一年,她能忙的,一定就只有反覆用這些伎倆而已。
一次兩次看不出效果,加大力度疊加次數後才能見真章。
夫君那麼傻的笨呆子,當時一定更傻更笨更呆,豈不是任她玩.弄於股掌之中?
而在踏春上,她能作的妖可就太多了。
魚姒把算盤一放,扭頭哼了一聲:「青娘沒覺得哪裡不一樣啊?不都是看看景就好了?」
原本她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一心想著就算他們並非是私定終身才共結連理也不要緊,總之婚後甜蜜幸福不就好了?
可這些天小雨淅瀝,她心中又藏著事,午後臨窗而坐,耳邊聽著模糊的雨聲,思緒隨之飄飛的時候,她忽然想到,既然婚前從無情意,那婚後的甜蜜恩愛又從何而起?
猜自己的心思實在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將一切想的明白,也清楚情愛這回事總是先動心的那個要費力良多,更不必提夫君傻傻被她算計,但她就是不痛快。
後來再是恩愛甜蜜,也抹不了婚後初時她的費盡心機。
憑什麼她就要挖空心思撒嬌賣痴,來求他的憐他的愛呢?
「青娘……忘了麼?以往我們踏春,青娘總要我取花來為青娘簪上……」迫不得已,晏少卿搜腸刮肚,連當初魚姒的臆測之語也胡亂用上了,只期能夠哄住她,令她心動,同意點頭。
是啊是啊,是她撒嬌要他才去取,就知道是這樣。
魚姒微笑:「如今的時節不止有蝴蝶,還有飛蜂,若簪鮮花,青娘怕呢。」
晏少卿:……
實際上,往年踏春他們真的只是看看景色,根本沒做過這種親昵舉動。
是以居然沒想到這個方面,晏少卿不禁懊惱,真是亂了心神陣腳,連細思也未曾,便拿出來用。
魚姒好整以暇看著她的夫君緊緊皺眉,似乎是在想怎麼補救挽回,看模樣,真是要挖空心思了。
不得不承認,她感到了難以用語言描述的痛快。
「其實應的邀約也沒那麼重要,去不去的,好像也無關緊要呀。」她笑吟吟道。
這話是……?
晏少卿細細揣摩一番,實在拿不準她是什麼意思,生怕再會錯意令她生氣,他只能絞盡腦汁說點別的。
「青娘當還未見過斷橋蘇堤、三潭印月吧?斷橋之景優美無二,蘇堤之上桃紅柳綠,我們在西湖邊住一晚,夜間挑燈遊玩,便見『片月生滄海,三潭處處明』,尋常踏春,怎能如此盡興呢?」
魚姒含笑看著他,慢悠悠道:「夫君怎麼勸得這般鍥而不捨?是在求我嘛?」
可不就是在求她?
晏少卿目光懇切:「那青娘肯不肯允夫君一回呢?」
魚姒心情大好,終於恩准一樣鬆口:「既然邀約無關緊要,那青娘就勉為其難陪夫君去玩一玩吧!」
晏少卿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青娘還肯允他,就說明已經開始消氣。
這真是個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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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說魚姒夫妻要去西湖玩,柳靜眠大為嫉妒:「嚴郎已經整整半個月沒有好好休息過,翻卷宗翻到夜半……」
魚姒笑嘻嘻的:「誰讓嚴大人肩上的擔子重呢?」
柳靜眠惡毒提醒她:「你家夫君明年春闈,我看你還能逍遙多久!」
魚姒:「柳靜眠,你就不適合說這種話。當年你說我必嫁浪蕩子,結果你看我夫君,多麼文雅正直?你又說我家二嫂必要招贅,結果就不必提了吧?現在嘛……」
柳靜眠信誓旦旦:「廟堂之上豈有閒差?晏少卿難道要尸位素餐不成?」
這是詆毀,赤.裸裸的詆毀,魚姒才不理她,神態一變,正經起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你,說歸說,還是要等赴了溫氏的約再走。」
柳靜眠眼帘微斂,陡然端莊優雅起來,她徐徐道:「何須你眼巴巴看著?我比你還大兩歲,能出什麼事?」
魚姒白她一眼,仍不理她,「臨安的夫人小姐們我好歹比你認識的多,你啊,到時候且跟緊我罷。」
這般老氣橫秋,柳靜眠頓時破功,嫌棄道:「你能恢復正常嗎?」
魚姒瞅她一眼,還不理她,隨口撿點東西說:「喲,這做的什麼?」
柳靜眠低頭,容色溫柔下來,也不插科打諢了,「給嚴郎做的手帕,怎麼了?」
倒沒怎麼,柳靜眠從前也常為嚴書生做這做那,看起來樂在其中。
柳靜眠有些稀奇:「你怎麼是這個臉色?難不成你沒給你家夫君做過?」
唔……做倒是做過,夫君還很喜歡驕傲呢。不過魚姒才不會把自己那粗糙手藝拿出來說,頓時又轉了個話題。
「說來你到時候準備穿什麼?你是滿場心之所向,我可不要與你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