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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思,他霎時掀開被子要下床,口中喚:「青娘!」
木檀的聲音在外面:「少夫人在廂房,少爺醒了?」
在廂房?他們回家了?
晏少卿披了衣裳,也顧不得衣冠不整,直往廂房去。
青娘果真在廂房,正全神貫注看書,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
緊繃的心神放鬆下來,他急急上前,想要將她上上下下看一遍。
魚姒明明眼也沒抬,卻敏銳躲過了他將將撫到鬢邊的手。
晏少卿一愣:「青娘?」
魚姒嗯了一聲,合上書起身便要走。
晏少卿徹底懵了,下意識抓住她的袖子。
拉扯輕微,但魚姒就是更生氣了。
她面無表情轉過頭,低眸看向他的手,一字一頓:「放開。」
冰冷又無情,叫晏少卿心頭一涼,渾噩的神志甚至在想,難道他又在做夢?
「青娘,對不起,是我錯了……」他也只能如夢中一樣喃喃認錯,沒有半分辯解的餘地。
魚姒聽得好笑,他又知道自己哪裡錯了?
他知道什麼。
妻子娶回家,想碰還是不想碰,不都是隨他的心意嗎?
他哪裡有錯?
都是她的錯,她不該痴心妄想,不該念念不忘,更不該長成讓他索然無味的模樣。
「放,開。」
攥著荷青袖擺的修長手指僵了許久,一點點鬆開。
不知道為什麼,魚姒更生氣了,她霍然回身,微微笑道:「夫君,已經過了這麼久,也許山長就快要通知啟程了,你不整理一下自己的文賦嗎?」
「夫君才思敏捷,想來一定滿書房都是文稿了?整理許整理不完,夫君不若就在書房歇下吧,也好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妾身就不打擾夫君正事了。」
隨著尾音愈冷,她沉著臉不緊不慢理好衣袖,扭頭昂首闊步走了。
廂房裡變得冷冷清清,愈發安靜。
晏少卿突然清醒過來。
不對,這不是夢。
夢裡的青娘從來不掩厭惡,看著他的時候是滿目的恨意,恨不得從未見過他一樣。
難以言喻的慶幸席捲全身,宛若劫後餘生,他長長舒了口氣,終於敢抬眼看向她消失的方向。
毫無疑問,青娘很生氣。
為什麼?
記憶全盤迴籠,得知青娘出事時的頭腦空白,發現中計後的愕然驚怒,隨之而來的意識昏迷,再到燥熱升騰而起……
憶起手上……晏少卿心下大窘,他從未做過那等、那等恣意縱情的事,更不用提那時他還箍住青娘,埋頭細吻……
即使有藥性之故,也著實放浪形骸,簡直不堪回首。
正要略過時,他忽然發現不對之處。
那個時候,青娘好像就已經很生氣,一點兒也不想管他的樣子。
晏少卿不禁細思起來,難道……青娘是氣他大意中計?
若只是迷藥,也許青娘不會氣那般厲害,偏偏還有髒東西,萬一有什麼差錯,自己豈不是要對不起青娘?
就算不論這遭,青娘及時趕到,可要為他解除藥性,還是在別人家裡,也著實荒唐,青娘惱羞成怒,生氣也是情有可原。
應當就是這些原因,晏少卿思定,不禁又鬆了口氣。
本就是他的錯,伏低做小也好,全然攬錯也好,都是該的。
青娘想叫他睡書房,睡就是了。
只要能叫青娘消氣,哪怕睡院裡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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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要入夜,家裡卻燈火通明,倒騰的動靜實在太大,魚姒越聽越氣,可恨耳朵還閉不上,只能聽著。
晏少卿忐忑地掀開帘子,見到魚姒正抱著枕頭氣咻咻的,桃花眼圓瞪,說不出的可愛。
想想便罷了,他也知道,若夸出口,只會火上澆油。
「咳,青娘……」
「夫君怎麼回來了?有什麼東西忘了嗎?讓人來取就是了,怎麼還親自回來?」還沒說一句話,她立刻點了爆竹一樣噼里啪啦嗆起來。
又嬌又辣。
意識到心神微盪,晏少卿立馬在心裡嚴厲譴責自己不合時宜的心猿意馬,又咳了一聲:「我是想說……」
「沒有忘東西?那夫君回來做什麼?想說什麼?什麼也不必說,夫君快回書房吧,萬一別人毛手毛腳碰壞了夫君的紙筆怎麼辦?」
「……」
晏少卿掙扎:「那日……」
魚姒瞪著他:「什麼那日?沒有那日!夫君不必再說了,快回去吧!」
一想起來,她只覺得像被迎面甩了耳光,此生從沒有過的屈辱,皆是他給予。
晏少卿還想再軟言哄一哄,可是看清她泛起紅的眼圈兒,張口卻無言。
他低聲道:「……好。」
是他惹她生氣,怎能還顧左右而言他想借著機會哄哄她?
老老實實任由出氣便是。
清寥頎長的背影消失,魚姒瞪了許久,猛地一把將枕頭丟了下去。
櫻桃差點被砸了個正著,她大氣不敢出,原本想商量的也不敢商量了,只好支支吾吾道:「小姐,時候不早,要不要洗漱安歇?」
當然要洗漱安歇,不僅要洗漱安歇,還要好吃好喝、身體康健。
怎麼能和自己過不去。
月上中天,書房被皎潔清冷的月華籠罩,映入窗來,疏影橫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