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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姒哪是生她的氣?那是生自己的氣。
她悶悶不樂垂著頭,好半晌才攥著帘子一點點掀開,想透透氣緩解一二煩緒,可才將目光放出去,就瞬間轉過頭喚柳靜眠。
「阿眠快看!賀夫人!」
還在街上,馬車走不快,魚姒清清楚楚看到賀夫人站在街角,她對面的是……
「是小翠!」魚姒放下帘子,篤定道。
柳靜眠:「小翠?」
魚姒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就是那個在別院被賀小姐毆打的丫鬟!」
賀夫人設法讓晏少卿夫婦看清賀家的真面目這事魚姒已經細細說過,柳靜眠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心裡又有了些底。
「好,我知曉了,青娘你不要對外聲張。」
魚姒緊張的心情被破壞殆盡,「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難道不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嘛?」
說實話,這口吻帶著濃濃的孩子氣,較真極了,一點兒也不像個大人,柳靜眠覺得好笑:「好好好,青娘最機靈了,絕對能守口如瓶,真棒。」
魚姒:……
魚姒:「柳靜眠,你再哄一句試試?」
柳靜眠大感不公平:「那日晏少卿誇你最厲害你還往人家懷裡鑽,怎麼到我這兒了就變成殺氣騰騰的『試試』了?」
魚姒嫌棄地看著她:「這還用問?夫君誇我是打心底里喜歡我疼我,你呢?除了拿我開心還能因為什麼?」
柳靜眠:「……就不能是因為你招我喜歡嗎?」
魚姒冷酷無情:「我還不知道你?少哄人了。」
柳靜眠無奈,她沒覺得自己的誇讚和晏少卿的誇讚有什麼不同,可魚姒就是只願意被晏少卿哄。
如此區別對待,回去她可要尋嚴郎好好訴一番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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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緩慢而規律的叩門聲在靜謐的午後清晰極了,門房剛要午睡,這會兒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下床:「誰啊……」
來到門前,剛打開條指長的縫,看清了外面的人是誰,他瞬間清醒了:「少爺怎麼突然回來了?!」
晏少卿先進了門,答非所問:「少夫人呢?」
看他滿身風塵僕僕,門房猶猶豫豫道:「少夫人……不在家,好像是去李家尋李夫人談事了。」
果不其然,少爺愣住了。將心比心,若是自己一路匆匆趕回家,家裡卻沒有想見的人,只怕是不好受。
門房建議道:「不若小的去李家請少夫人回來吧。」
晏少卿臉上的急切消弭了些,他抿抿唇,拒絕道:「不必了,你忙你的去吧。」
青娘既然外出談事,想來是很重要,怎能因他回來就妄自打斷呢?
想是這樣想,理解也都能理解,晏少卿的腳步卻還是緩慢了下來。
青娘從前就常常忙碌,他本該想到的。若是出發前先請人帶封信回來,滿心的急切期待便不會落空。又或者,路上稍慢一些,也許還能與歸家的青娘正好在門口遇見。
腳步停了下來,晏少卿難以控制地倍感失落地想,可他只想快快見到青娘,哪兒還顧得了這諸多考量?
「少爺怎麼突然回來了?!」是木檀。
晏少卿嘆了口氣,了無生趣地慢吞吞道:「沒什麼,這個月的帳呢?拿來我看看。」
臥房也是空空蕩蕩,晏少卿環顧一圈,站定,心中蔓延著難以言喻的寂寞淒涼。
便是從前,沒有飛撲入懷的嬌軟一團,也有眉目盈盈的溫柔笑顏,此刻竟只有自己……
隨手將外衫除下搭在屏風上,晏少卿坐在案桌前,一時間竟差點連帳也看不進去了。
唉……心中不住嘆息,眼前大略看過帳目,手上翻過一頁又一頁,可越看,他原本松泛的眉便越皺起。
「青娘這個月只取了這些銀子用?」
木檀也覺得反常:「是,少夫人這個月只與柳小姐去逛了一回,其他時間要麼是在學算帳,要麼是約了別家夫人小聚……」
青娘往年也常與別家夫人聚會,因為要談一些事,總要選定相宜的地點,諸如茶樓、戲園等,煮一壺茶,點一折戲,慢慢地說。
晏少卿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復問道:「你可知青娘約她們都是談什麼?」
木檀搖搖頭:「總是櫻桃姑娘跟著少夫人的。」
往年青娘要麼是談點生意上的事,要麼是維繫維繫關係,可如今的青娘能做哪一樣?
或者說,正因不是為著這兩個原因,所以才遞了拜帖登門談?
所以……他的目光落到帳上,心緩緩提了起來。
所以,才會減少這項開支?
他們已經開始了?可青娘的信上瑣瑣碎碎寫了許多,怎一句也未提及?難道是青娘怕他擔心嗎?
晏少卿愈想愈亂,帳本已是看不下去,想讓人叫青娘回來,又怕打亂了她的步調,出什麼岔子。
青娘……青娘……讓他如何能放心呢?
夕陽西下,薄紅晚霞染透了半邊天,如詩如畫。
魚姒扶著櫻桃的手下了馬車,心中梳理著從李夫人口中獲得的信息,垂眸目不斜視進了門。
門房聽到動靜,這邊剛出來,那邊主僕兩個就已經走遠了,卡在嗓子裡的「少爺回來了」就這麼被咽了回去。
臨近晚膳,該忙的都忙,一路上也沒遇著誰,櫻桃邊走邊道:「昨日給周夫人的拜帖已經有回話了,周夫人明日恰好有事,恐不得空,問推到後日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