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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茶棚坐著的布衣男子擱下茶錢起身,若無其事朝臨安城裡去。
另一桌的男子喝完最後一口茶,待馬車駛過他眼前,轉身進了不起眼的小巷,拉出一匹馬來,慢悠悠翻身上馬,驅馬跟上。
臨安城,如意樓。
香氣撲鼻,笑語不絕。
「您呀,就用這款水粉,最襯氣色了。」
溫細綾輕笑著點頭,「姚娘子的眼光好,我便聽姚娘子的。」
身後的丫鬟陰著臉接過,溫細綾像沒看到一樣,又去一旁看胭脂。
「這款……」她轉頭看姚娘子,手不防與保養得宜的一隻手搭上。
收回手回頭一看,卻是詫異:「錢夫人也來逛如意樓,真是巧啊。」
錢夫人看清是誰,眼神控制不住地向下瞥去。
愈傳愈慘聽說斷了的那條腿好好兒的,錢夫人咳了一聲,收回視線,假笑:「可不是巧麼,算一算也有些日子沒見到賀夫人了。」
溫細綾回以溫婉持家的笑容,似炫耀似感慨:「最近事忙,幾間鋪子理也理不清,偏偏夫君只信我,唉,也是沒法子。」
有的人吧,缺什麼就愛炫耀什麼。
錢夫人掛起客套的笑:「那你是要多費心……」
溫細綾笑吟吟道:「說來我家夫君在城東置辦的鋪子也不知到哪一步了,改天可得去看看。」
錢夫人被這番話打斷,倒是想起自己有陣子沒去城東的鋪子看看情況,順水推舟道:「我這也要去城東看看呢,就先失陪了。」
溫細綾與她別過,面不改色,繼續道:「勞煩姚娘子替我試試這款。」
這會兒時候早,街邊只蹲著稀疏的菜販子,馬車快而平穩。
兩刻鐘後。
「夫人,到了。」
錢夫人下了馬車,正要進門,余光中卻被地上的一點玉色攫住注意。
晨光下通透美麗,看起來質地不錯。
這一大早的,誰丟了飾物在這兒?錢夫人上前查看,發現是枚雲紋耳墜。
非但美麗,還很眼熟。
這雲紋,好像在誰的耳朵上見過?
是誰呢……
錢夫人在記憶里搜尋片刻,忽然靈光一閃。
她記起來了,好像是魚妹妹家的那個表妹有一對兒這樣的耳墜,端午那天魚妹妹還與她誇耀這雲紋耳墜很襯表妹容姿。
錢夫人思及此,驀然一頓,旋即轉身上了馬車,「掉頭,去晏家!」
好端端的,魚妹妹的那個王表妹怎麼可能會一大早落了耳墜在城東?!
她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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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有人曾目擊一個戴著帷帽的姑娘被兩個人擄上了馬車。
但因為怕惹事上身,他連忙躲開了,並未看到馬車離去方向。
魚姒聽完,心底愈發焦急。
每多耽擱一刻,於王表妹而言都意味著多一分的危險,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取得王表妹的下落,再實施營救。
可連下落都查不出來,又如何救?
「大人,有位錢夫人在晏家門口徘徊,聲稱找晏夫人有要事,屬下就把人帶來了。」
嚴詢看向魚姒,魚姒鬢邊凝汗,急得不行,根本分不出心神來,可人已經在衙門了,總不能見也不見。
她隨捕快快步往門口去,一出門就見到錢夫人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團團轉,見到她,更是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急急問:「魚妹妹,你家的表妹是不是出事了!」
魚姒一驚,脫口而出:「姐姐怎麼知道?!」
錢夫人展開手,露出手心的雲紋耳墜,長話短說:「這是我在城東雲林巷不遠處發現的!你快讓人去找吧!」
那表妹定是昨夜被擄走,真不知——
錢夫人面露不忍,再想不下去,也不耽擱魚姒的時間,將耳墜塞給魚姒,又匆匆走了。
「城東雲林巷!」魚姒舉著耳墜疾跑回來,氣喘吁吁,被晏少卿接了個正著。
王表妹是被擄到馬車上帶走,能丟耳墜無非上車下車,雲林巷就是最終的地點!
四人當即一同前往雲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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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夫人,你們就只約定了十里梅鄉,真的沒有什麼暗號麼?」高瘦男人含笑問道。
王儀君抿著唇,低垂著眼帘,不說話。
看樣子是恥於自己的「背叛」行徑,又要做起清高有氣節的啞巴了。
「晏夫人,小人聽說您與您夫婿恩愛甚篤?」
王儀君霎時抬眸,屈辱隱忍,「你!」
「您猜對了,小人就是威脅您。」他一笑,慢條斯理道,「好好想一想,是您的表哥重要,還是您的夫婿重要,在到十里梅鄉前,可一定要選出來一個啊。」
面上屈辱更甚,王儀君將唇咬的發白,心中紋絲不動,甚至更加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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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林巷附近的宅子很好查,在來的路上,嚴詢就已經確定有一間宅子與宋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一到地方,捕快立時破門而入,魚姒他們也緊隨其後,可這間宅子空空如也,房中只有凌亂狼藉的痕跡,有綁過了的繩子,有大片的水跡,還有一小塊破碎的布料。
魚姒一眼就認出那是今夏才給王表妹做的裳裙的布料。
她顫著手把它撿起來,已經不敢去想最壞的結果。
「青娘,冷靜。」晏少卿將魚姒按在懷裡,清和的聲音彰顯著能夠撫慰人心的力度,「青娘,只有這一塊,也許是王表妹有意留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