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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不在你的手中,也在你的棋盤之上。
但你做了太久的神帝了,陛下,你忘記了什麼是人族。」
人族本來就是最為複雜的生物。因為人族的人數眾多,所以人心紛亂。因為人族的壽命短暫,而人各有志。
「人這種東西,你越想讓他往一個方向走的時候,他才越要懷疑。世上哪有那樣好的事情呢,隨隨便便撿來一條龍都能把握住你的命脈——而剛巧妖界並非不知我養了一條魚。」
姜小樓噙住冰涼的笑意。
「最後告訴你一件事情吧,你知道是誰提醒我了嗎?是繡娘。你利用她對你的感情,就也該知道她是有愛恨的,她不是你!」
人比神多情——恨則欲之死,但是愛到極致,同樣如是。
但是繡娘對於南帝依然抱有一些感情,所以她只是給了姜小樓一些小小的提醒。
那一架織機上面,並不是什麼人的命運,也不曾牽連九州,而是一種不同的織法。
法即是規則,而規則逾越於一切之上。
繡娘用來困住時光之河的命運是正織,但是繡娘留下來的卻是反織的方法,時運逆流,便可以愚弄天地,愚弄生死。
這實在是一個很聰慧的女子。
而作為和大夏氣運綁定的異獸,應龍就是那個最好的試驗品。
南帝的神色之中閃過愕然,還有幾分驚駭,但的確不曾見到任何的恨意。
「我……」他的面色變換著,聲音很輕,「是我對不起她……」
但與此同時,幽冥結成霧,就要悄悄潛逃。
姜小樓沒有動手,就好像並沒有發現一樣。
霧氣接著遁去。
但是在南帝化成霧氣行出半里之後,赤紅色的月光同時出現!
紅月吞噬著霧氣,隔著紅光,唯有南帝的慘叫聲音!
幽冥已然是強弩之末,但是南帝自忖姜小樓只能困不能殺死他,因為大錘還不足以越過那個界限來到規則的另一端。
但是紅月卻並不是——紅月本身代表著的是九州的規則!九州天道將幽冥視作補品,毫不客氣地全數吞噬!
這一役之中,九州大獲全勝!
紅光翻湧,姜小樓沒有再去打擾,而是行至了另一片赤色當中。
……
「真狼狽啊,無商兄。」
「咳……」夏無商有些無奈地抬眼看著姜小樓,有氣無力地道。
「不比你意氣風發。」
「那麼,你是為什麼呢?」
姜小樓半蹲下來,和夏無商平視。
水珠從她的面頰之上滑落,好像淚滴一樣,可是姜小樓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會流淚。
「我啊……我就是做賊,也要做九州第一的賊。」
夏無商眨了眨眼,「你看,我做到了。」
誠然對於南帝而言夏無商就是那個最為無恥的賊,而且旁人求財他求命。更可怕的是,這個賊還是一個亡命之徒。
「但如果他答應你平分一半的王座給你呢?」
「那你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呀,傻孩子。」
「……」
姜小樓點了點頭,「果然如此。」
她沒有料錯,夏無商做了兩手準備,而決定權在南帝。
如果南帝甘願失去一半的幽冥權柄,那麼他會得到一半的幽冥權柄。夏無商和南帝聯手,姜小樓毫無勝算。
如果南帝不願意平分,那麼他失去一切,而與此同時夏無商也要失去一切。最後的勝者會是姜小樓。
「所以說,你根本就是要拉著他一起死而已。」
夏無商笑了一笑。
「如果他願意,我也是願意的。」
然後幽冥分成兩位天帝,夏無商會繼續和南帝斗到天荒地老。
可是,但凡對於南帝有任何的了解,都能知道南帝絕不願意。
「那麼……」姜小樓幽幽問道,「你和繡娘是什麼關係?」
夏無商反應得很快,「你不要平白污人家清譽。」
「繡娘看不上你。」
「……」
夏無商輕聲道,「我也是大夏的皇子。」
姜小樓面無表情。
「你曾經說過,你和繡娘是同道。」
「有時候記性太好不是好事。」夏無商看向姜小樓,眼神之中有一些隱約的幽怨。
這讓他看起來,越發不像是姜小樓一直以來認識的那個大夏公子。
但又在一個瞬間之中,和姜小樓夢中所見隱約重合到了一起。
「我那個夢……簡直就像是個篩子。」
看起來是姜小樓誤入三萬年前的奇遇,但實際上四處漏風,夏無道,歲知,桑凌霄,夏無商,束南……姜小樓自己都不知道在夢境之中到底有多少人是始終清醒著的。
但若是在一個那樣的夢境裡面始終保持著清醒,其實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你在為我難過嗎?」
「我不會這樣。」
「那最好。」
夏無商道,勾起了一個支離破碎的笑容。
「繡娘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你不必在意這個問題,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人。
繡娘為愛,而我為恨。」
「你分得清愛恨嗎?」
夏無商頓住了。
「我不知道。」
他是那麼清醒地在茫然著——又是那麼清醒地在痛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