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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樓也並沒有選擇向著這塊陸地前進。
她接著前行。
虛空有時候會像一片燈海,但是每一盞燈都並非來自於家鄉的窗口,所以也不過是徒增寂寥。
但寂寞並不可怕。
姜小樓繼續前行。
她依然還是會握著大錘,好像能夠化解幾分不安一樣。
直到一條線出現在了姜小樓的眼前。
……
一條銀色的大河流淌在虛空之中。
但事實上,它只是一條線。
一條線的存在沒有粗細, 沒有盡頭,組成它的是無數個點。
時光之河就這樣靜默地流淌著。
姜小樓停了下來。
也許她不應該多想, 然而她總覺得時光之河就是在這裡等待著她。
這好像是一條宿命。
玩弄時光, 被時光眷戀之人,終究也會被時光愚弄。
然而時光才是這無盡虛空之中最為無情的東西啊。
姜小樓輕輕呵了一口氣。
沒有人陪伴著她,也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
她閉上了眼睛, 好像要拋棄一切,忘記自己的存在。
但是她還是抓緊了大錘不放。
於是,姜小樓就這樣墜入了時光之河之中。
……
這條河流沒有流水,也沒有浪花。
時光之河所謂的入之即死並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一種存在的狀態。
當你在時光之中的時候,你即是永恆,但是永恆即是不存在。
時光流淌著,每一個點都是永恆的靜止,同時又在永遠不停歇地流動。
這很像一場沉沉的睡夢。
夢境裡面同樣空曠、寂寥、沒有盡頭。
但卻讓人感覺到無比的安心。
所以,像這樣永遠睡過去也沒有什麼不好,就這樣流淌下去吧。
只是,要如何才能流到故鄉之中呢?
銀色的大河靜默無聲,然而虛空之中所有的世界都能夠感知到這條大河的存在。
但與這些世界也並沒有什麼關係。
世界不斷地變化著,新生,死亡,寂滅。
正如每一個人的存在之於整個世界從來都是微乎其微一般,每一個世界對於無盡虛空而言也同樣是這樣。
無盡虛空只是一個見證者,而時光之河也只是一個觀察著這一切的存在。
在無盡虛空的無數個世界之中,每一個世界也都會有人產生同樣的思考。
時光真的存在嗎?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這是一個多餘的思考。
因為時光的存在是無需懷疑的,對於任何一個人而言都是這樣的。
然而,如果沒有了人的存在呢,脫離了人或者物以後,那麼時光是否還會存在?
即使是修者和神祇也無法解答這個問題,因為所有的個體終究只是個體。
但是時光之河不一樣,時光之河之中的旅者也並不一樣。
一個小小的光點依然在時光之河之內遊動著。
她在永恆的時光之中,同時存在於現在,過去和未來。
也同時並不存在。
時光沒有意志,也沒有感情,然而離鄉的遊子卻有著魂牽夢繞的地方,所以即使在沉眠之中,她也無法真正沉沉地睡去。
但在時光之中,所有的不安和寂寥都是多餘的。
是該忘記的。
可是她的真靈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被光陰徹底磨滅,還在頑強地抵抗著。
姜小樓並不知道,只是九州世界的一點饋贈。
九州同樣無情,但是九州是公平的,所以九州的贈予讓她能夠在時光之中保留下一點清醒。
二者已經足夠了。
在時光之中,一個微乎其微的光點搖盪著,然後變化成了一把大錘的模樣。
……
虛空還是這麼的無聊。
天魔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有究竟多少年不曾再專注地望過誰一眼了。
無盡虛空之中那無數個世界在天魔看來都是一樣的無聊,因為所有的世界都有同樣的發展方向。
至少在天魔看來是這樣的。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有王朝,但王朝終有隕落之日,接下來是人與神的無限紛爭,再然後,如果神得勝,那麼這就會是一方神界。
神界發展到了極致,就是天魔的世界,可是這還不夠,因為貪慾是無限的。
所以他們追逐著擴張,向著無盡虛空外面散播著自己的道統。
天魔就這樣擁有了越來越多的佛國。
可是,即使是天魔這樣的存在,也同樣不能避免一個問題。
世界的寂滅。
只有生命足夠漫長的存在才能夠有幸見到這樣的場景,天魔不過是其中之一,在無盡虛空之中,未必就不存在生命比他還要更加漫長的。
但是他認為自己已經知道的夠多了。
每一個封閉的世界都無法逃脫這樣的寂滅結局,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會伴隨世界同時寂滅。
有一些人逃了出來,在整個虛空之中流離失所。
但是他們也同樣把寂滅帶到了新的世界之中,讓新的世界難以逃脫寂滅的結局。
這樣的結局從來都並不可逆,而寂滅的場景即使是天魔也並不喜歡。
所以每當天魔察覺到一個世界將要寂滅的時候,他就會收回他的視線,不論那個世界究竟有多麼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