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頁
雲清儀不避不退。
含光糾纏著,風霜不曾停歇,但在風霜之後,迎向大錘的卻是一陣清淺的風。
姜小樓向前,大錘已經要落到雲清儀身上,然而那一陣風也向著她襲來。
……
「怎麼停了?」
凌霄峰主本還在嘗試著明悟那暗中漣漪之中的劍意,但他還在一心體會著,而且那劍意似有變化,卻忽而消失不見,讓他十分之意猶未盡。
「難道是勝負已分?但這也並不像啊……」
凌霄峰主有些納悶,而且十分之鬱悶。
對於他這樣的劍痴來說,只是這樣感悟著那一場戰鬥之中逸散的劍意,也足夠令他收穫頗多,非常滿足了。
但是感知到一般就戛然而止,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他做不到,那麼他現在可能會想揪著雲清儀的衣領要一個解釋。
韶羽峰主道,「這也本不是為了我等才顯露出來的。」
「我知道。」
凌霄峰主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也不妨礙他此時無比的鬱悶心情。
掌門看在眼裡,還未出言。
韶羽峰主卻道,「我先回峰去了。」
凌霄峰主問道:「你不再等等?」
「不必。」韶羽峰主道,「尊者既然如此,那就是不願再被我們所知的意思。」
她沒有明著勸凌霄峰主別等了,但是話中的意思也是如此。
凌霄峰主欲言又止,但還是有一些不甘心的樣子。
掌門卻道,「的確如此。」
韶羽峰主行了一禮,不經意間和劍宗掌門交換了一個眼神。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凌霄峰主不解,然而沒有人為他解釋,而其餘的峰主也紛紛離去,只有他依然留到了最後。
「掌門……」
劍宗掌門只當自己沒聽見。
劍宗上下雖然痴迷劍道者不少,但是痴迷到凌霄峰主這個程度的也並不多見。
其餘的峰主至少還會察言觀色,明知道隔絕得如此明顯一看就是劍尊自己的手筆,就很識趣地離開了,也只有這個愣頭青想不明白。
而韶羽峰主第一個離去,倒也未必是因為這個原因。
韶羽峰對於劍意的敏銳程度是要比劍宗別的劍峰還要更高的,這本來就是韶羽峰的特性。
所以韶羽峰主應當是察覺到了什麼。
而她察覺到的事情無法言道出來,也不能跟凌霄峰主這種腦子裡除了劍就是水的傢伙解釋,所以韶羽峰主才走得最早。
而劍宗掌門也想走,但他不能離去罷了。
凌霄峰主還想糾纏,掌門面上老神再在,心中卻很是無語。
掌門當然知道凌霄峰主是為了劍意才會糾纏在此,但是,此劍意鈞弦峰雖不願為人所見,可也未必是藏著掖著不想讓人學到——人家二人之間藏情傳意,難道還要讓你知道不成?
……
大錘停住了,那一陣風也輕輕停頓。
前者是姜小樓及時收手,後者卻並非如此,而是一直都很溫柔。
那陣風和霜雪完全不一樣,即使是雪落入其中也要化作一絲雨滴。
沾衣欲濕杏花雨。
但是姜小樓可以不畏霜雪,在這一陣溫柔的風面前卻不得不退了一退。
所以雲清儀也只好頓住。
姜小樓默然不語。
含光劍無情,含光劍的霜雪也同樣只有涼意,但這一陣風裡面……
「你的劍里有了情。」她終於還是輕輕問道,「這是為什麼?」
「因為我終於發現人還是要有情。」雲清儀平靜地道。
「不。」
姜小樓搖了搖頭,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在否認一些什麼。
「這不應該是你。」
雲清儀凝視著她,「你不曾真正認識過我。」
「你和他不一樣。」姜小樓不由接著退了半步。
但她也同樣不怎麼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退。
「你覺得他會怎麼做?」
雲清儀輕輕笑了笑。
這個笑容並不怎麼適合他,而且實在很像雲七。
「從前我也覺得我和他不一樣,甚至他也是這麼覺得的——但事實並不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
「但你也不能……」姜小樓有一些激烈地道,「你也不能就這樣了啊……」
可是她恍惚之間還是能明白的,因為雲清儀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你說得對。」雲清儀卻道,可見他自己也未必有多麼清明。
「你要見他?」
「……不要。」姜小樓又退了一步。
「我本來就不是來找你的。」
「我走了!還有事!很重要的事情!」
她頭也不回離開了鈞弦峰。
……
「盟主?」
劍宗掌門被殺氣糊了一臉。
但這殺氣很亂,就像是不知從何而來,又要對著什麼一般。
姜小樓一個字一個字道:「我要去鑄劍峰。」
「您……請?」劍宗掌門默默地指了一個方向。
對於鑄劍峰姜小樓分明是要比他這個掌門還要更加熟悉的,他一時之間有些不怎麼明白。
「謝了。」
姜小樓疾行而去,身形十分之果決——果決到讓人看不出來其中那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劍宗掌門半天才回過神來,卻是自覺離了鈞弦峰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