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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和我師父一點也不像,不是嗎?」
「我從前並不懂他,也不懂她。現在其實也是一樣的。」
姜小樓仰著頭,在紅月之側,讓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渺小。
「很多年以來,所有人都覺得他斬出的這道屏障是為了守護人族的安寧,而這道屏障的確像這樣存在了三萬年。那些神祇怕是要恨死他了,永遠忘不了他的名字。」
「但你瞧,就算是過了三萬年,世間也依然無道。」
「所以說,我師父斬出的那一劍,真的是為了這個目的嗎?他真的只是想要這道屏障嗎?」
姜小樓喃喃道,聲音越來越輕。
「你說,他真的會是這樣的人嗎?」
一個以一人之力面對漫天神祇,斬天一劍之人,真的會甘願留給人族一道足以苟延殘喘的屏障嗎?
「我覺得他不是。」
姜小樓輕聲道,聲音飄忽在紅月上面,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
但也同樣沒有人能懂。
「你也這麼覺得,對不對?」
紅月依然靜默,連那光芒都沒有任何的變動。
「我就當你也是這麼覺得了。」
姜小樓不再去看天,也不再看向依然亮著燈火的魔域。
她甚至也沒有和紅月道別。
姜小樓自紅月之上躍下,穿過燈火,穿過晨光,回到了仙魔界之中。
……
鍾阿桃和明真在仙魔盟等著她。
前者精神奕奕,後者眼中有些猶豫和憂色,但是最終卻也並沒有表露得太過明顯。
鍾阿桃卻不管明真是什麼想法,她自顧自激動著。
姜小樓能夠理解,畢竟這也是鍾阿桃一直以來的願望,雖然姜小樓並不明白這個願望是怎麼浮現的。
雖然鍾阿桃是如悔介紹來的,但是她和如悔截然不同,如悔沒有什麼深切的權欲,而且也不可能像鍾阿桃這樣大膽地向姜小樓提出要求。
而姜小樓當然給如悔的信任更多,但作為手下來說,鍾阿桃卻是要強過如悔的。
姜小樓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更不得不承認鍾阿桃曾經的那個被姜小樓認為要遠離的想法竟然也真的被納入到了她的考慮之中。
雖然過程和這個過程當中的思路有些複雜,但是結果是一樣的。
鍾阿桃的眼睛明亮得像是星辰一般,「您終於打算這麼做了!」
「這不是我的目的……好吧,」姜小樓道,「但是可以這麼做了,所以我需要你。」
「如您所願。」鍾阿桃恭敬地低下了頭。
她像是姜小樓這番話之中也獲得了什麼一樣,一時之間鍾阿桃身上的變化讓明真都要側目。
明真無奈地看了姜小樓一眼。
他的眼神依然很溫和,帶著幾分包容。
如果這世上姜小樓要尋一個同道,那麼也只會是他了。
「我不問是什麼改變了您。」
「你可以問一問的。」
「不。」明真道,「我不需要知道。」
姜小樓和他對視,那眼神讓她心頭一顫。
「往前走吧。」
明真輕聲道,眼神也落到了遙遠的地方。
姜小樓知道他沒有說出來的潛台詞。
他可以向姜小樓要一個姜小樓發生一切改變的原因,但是他不要,因為他信任姜小樓,也因為他不願意在姜小樓身上加諸更多的負擔。
而他也只希望姜小樓能夠向前走。
這份信任難免有些沉重,讓她那已經被壓下去的懷疑也漸漸再度浮了上來。
但姜小樓也明白自己不該有任何的懷疑。
如果她也有懷疑,那麼這些一心信任她,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的身上的人該怎麼辦呢?
她也看向了遠方的方向。
人間一如既往,從不因為他們而有什麼巨大的變化。
……
在送走明真和鍾阿桃之後,道主言輕和司徒聞天同道而來。
當然他們並不是約定好了,只是在路上遇見了對方。
姜小樓肅然地面向這二者。
司徒聞天近日以來疏朗許多,看來是花錢花得很快樂——整個仙魔盟的負擔都在司徒家身上,姜小樓提出過異議但被司徒聞天否決,表示她就是喜歡這樣。
做敗家子既然做得很快樂,那麼姜小樓也沒有什麼攔著司徒聞天的意思。
而司徒家之中卻並不似連家,沒有那麼多敢壓在司徒聞天頭上的族老,至於那些司徒家的小輩,更是沒有什麼發言餘地。
司徒克隱晦地向姜小樓表示過他對於司徒聞天的選擇並沒有什麼異議。司徒聞天對於司徒家的一些舊怨還要追溯到司徒聞天父輩的時期,這些舊事姜小樓只是隱約聽聞了一些,倒也沒有什麼打探的意思。
當年的司徒家主機關算盡,但還是料錯了司徒聞天,而現在的司徒家既然要靠司徒聞天來撐起來,那麼最終毀在司徒聞天手中,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論站在什麼立場,姜小樓都只會為了司徒聞天叫好。
不過,雖然司徒聞天看起來是心情疏朗許多,而且多年的鬱結也得解開,可也比不過她身側的言輕。
言輕還是一個圓潤的胖子,姜小樓委實不是很理解他為什麼如此熱衷於這個形態,但也沒有干涉的意思。
而現在,言輕雖然體態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但是任誰見到他,都會感覺到他和從前並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