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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說夏太子是真的想要向姜小樓解釋,姜小樓卻也是不信的,她只是抱著姑且一聽的態度罷了。
夏太子坦然地道:「我的確是詐死,因為在彼時,我唯有死路一條。主動一死,至少還可以脫身。」
姜小樓面無表情聽著,看不出來有任何觸動的樣子。
夏太子卻環視四周, 眼中頗有一些感慨。
看他的模樣,似乎是許久不曾來到過九州, 懷念之中亦有一些惆悵, 物是人非,時過境遷,的確值得如此。
「三千年前, 我在九州建立三界盟,自以為可以攀九州之頂。三界盟仙、魔、妖匯聚,氣運乃是九州首位,也養大了一些人不該有的心思,以為可以成為九州之主。而我自認為是大夏傳人,自然也向著要重心拾回大夏的榮光。」
他一邊溫言道,一邊對姜小樓道,「讓姜道友看笑話了。」
姜小樓只是輕輕搖搖頭,卻依然不言。
夏太子看起來言語溫和,然而在提及大夏的時候卻難免溢出了幾分自然而然的傲氣,而且說到那些被迫讓他黃袍加身的屬下,其實也沒有什麼嘆息之意。
這或許是因為三千年變化,他早已看開釋然了這些往事,但還有另外一個可能,比如他也全都是裝的。
論及大夏,夏太子的傳人地位甚至還並不如夏無商,而且姜小樓實在看不出大夏有什麼曾經的榮光。
不過,想要當九州皇者,有一個大夏傳人的名頭也很有必要。
夏太子似乎是終於收回了他那沒有什麼必要的感慨。
「我必須承認,在那個時候,我也失去了我應當有的穩重,被九州之主之位沖昏了頭腦。想來姜道友應當是明白的。」
他那帶著瞭然之意的眼神落到了姜小樓身上,而姜小樓沒有任何的反應。
夏太子在暗示著姜小樓也一心想做九州之主,姜小樓若是心中當有九州權位,那麼的確能夠理解他,但事實當然並非如此,所以姜小樓當然不會有什麼感覺了。
她只希望夏太子少說一點廢話。
「三界盟已至九州巔峰,九州主位觸手可及,在那時,我卻發現,九州運勢匯聚者,唯有一死。自上古以來,從來都是如此。」
姜小樓的眼神總算有了一些變化。
「這是因為九州之外的那些存在對九州設下的限制,氣運越盛越是如此,因為他們必須阻止九州出現一個能夠成為九州共主之人。」
神祇是永遠的背鍋俠——不過這仿佛也是神祇能夠做出來的事情,毫不違和。
「所以我怕了,倒也不是畏懼一死,但縱然有一死,總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夏太子接著道,「也因此,我選擇了遁世。當然,這只是一個原因。」
「另外一個原因是,三千年後,才是真正大戰將至之時,我不願錯過。」
好一個有勇有謀的三界盟主,姜小樓聽著都想給他鼓掌了。遁世三千年,只為與神祇的最終一戰,實在是感人肺腑。
但夏太子的話語裡面的疑點也未免太多了。
姜小樓淡淡問道:「那繡娘呢?」
夏太子似乎是並不驚訝她竟然知道繡娘的存在,而且像是能夠看破一切一般。
「姜道友果然也遇見了她嗎?」他悠悠地道,「繡娘只是第一道罷了,他們還有別的手段。」
所以他選擇借著繡娘的針詐死遁逃。
姜小樓定定瞧著他,忽而也明白了什麼。
「這就是你的籌碼?」
「只是一些誠意而已。」夏太子坦然道,「我說過我們的目的是相同的。」
但他的確需要一些籌碼,比如夏太子現在捏在手裡的東西。
他知道姜小樓同樣也會遇見繡娘的針——也知道姜小樓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繡娘的第三針。
「躲避第三針的方法,事實上自妖界而來。」
姜小樓頓了一頓,才又道,「你想要什麼?」
夏太子任由她上下打量著,面色都不曾有任何的改變。
「那也要看姜道友想要什麼了。姜道友也是知道的,大劫已經近在眼前。」
姜小樓沒有糾正他的話,也不曾回答。
大劫的確很近,但是對於她的時間觀念而言還不至於到近在眼前的地步,但是在夏太子看來顯然並非如此,或者說之於三千年的時間來看,的確也並非如此了。
「正因為大劫將至,所以有關時運,那些九州之外的存在動不了更多的手腳,但繡娘不同,因為她本來就在九州之內。」
夏太子的臉上似乎也有一些惋惜的神色。
「三界盟並沒有在九州重新登頂的意思,而且我也明白九州已經不是當日的九州了,但是我不能對不起這些舊人。我等只是求存,再求一戰。」
他這番話說得實在是很坦蕩。
三界盟不會有再次成為九州第一大勢力的機會,但是夏太子也沒有這樣的野心,他只是想帶著人參戰而已。
「你們的求存,是要怎樣的存在呢?」
姜小樓似乎有一些鬆動。
「三界盟舊人曾經有一些故土……但那都是曾經了。」夏太子道,「不過,佛門之地,對於姜道友而言,並沒有影響,不是嗎?」
「夏兄說笑了。」姜小樓淡淡道,「佛門也在九州之上,怎麼可能會沒有影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