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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那時,桑凌霄被迫選擇了將天道分割——修真界的那一面是純淨的天道和皎潔的月光,魔域這一側卻是西方神帝尚未歸來的意識,和怨生林海之中孕育著的紅月。
但是桑凌霄和那片怨生林海的力量其實並不足以支撐那麼久,這讓她又不得不選擇散播功法出去,以人來反哺紅月和林海,再以紅月與天道抗爭,最終吞噬天道。
這就是紅月之上的所有謀劃。
但一切的發展並不在她的預料之中,而她的力量也不足以支撐長久的清醒。
在大多數時間,她都徘徊在紅月上面,意識陷入混沌,枯骨為所有同道唱著送葬的哀歌。
至於魔域的種種情勢的變化,更不是桑凌霄能夠完全掌控的,只有玄月宮主,因為和紅月的關係太過緊密,所以才會在一些時候被桑凌霄借著月典來影響。
悲歌迴蕩了三萬年,她也同時枯守了三萬年,若沒有姜小樓的出現,若沒有御靈宗這一重的緣故,或許桑凌霄不會將內情告訴任何一個人。
是的,她從前只是一個不被神祇放在眼裡的無名小卒,平平無奇的小修士,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僥倖活下來,而苟延殘喘的鬼物罷了。
可是她從來都沒有辜負那所有人落在她身上的執念與怨念。
第156章
姜小樓默默地聽著。
當然她對於桑凌霄的話並不是全盤相信, 儘管這是她的故人,也來自於一個姜小樓並不會懷疑的地方。
但是時光一旦落到人的身上,那樣的重量就不容人再來決定了。
所以姜小樓不會因為身份就對桑凌霄深信不疑——而同樣的, 桑凌霄對於她的好感也未必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多。
但她們到底還是故人。
「你一直在魔域,是因為西方天帝。」
「是。」桑凌霄坦然承認道, 「我必須如此。」
這長久的時光之中只有她有這個能力發現西方天帝的謀劃,也只有她能夠應對, 儘管清醒的時間並不多, 但是桑凌霄的精力幾乎全部都投在這裡。沒有任何同道, 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到她。
然而姜小樓定定瞧了她一眼, 而後道,「我不信。」
枯骨的面上沒有錯愕,也沒有因為姜小樓口中不信任的話語而有什麼黯然。
就好像這也是她自己料到的一樣。
「為何呢?」桑凌霄真心實意發問道。
姜小樓神色複雜, 一瞬的異樣之後, 她緩緩道,「若只是為了西方天帝,你不必對於天道有這樣的籌謀。」
警惕西方天帝的潛伏是其一,但是若說桑凌霄單純只是為了此事,姜小樓卻並不願意相信。西方天帝占了五成,那麼剩下的五成就是桑凌霄對於天道的覬覦了——就像是西方天帝一樣。
姜小樓冷靜地問道:「紅月吞噬天道,又想要做什麼?」
「這樣不好嗎?」枯骨反問道, 「反正,天道也從來都沒有什麼用處。」
這句話她說得理所當然, 而事實也同樣如此。
姜小樓垂下了眼。
現在她完全能夠確定桑凌霄和過去的那個桑凌霄截然不同, 因為她曾經是天然學派的擁簇,也因為她曾經是一個尋常的人族修士。
換做從前,她並不會如此漠然, 也不會對於天道隱約帶著一分恨意。
但這似乎也是桑凌霄的真實感觸了——曾經她期盼過天道,然而天道無用,所以這一次她自己來。
姜小樓不能說她有什麼不對,而且吞噬天道這樣的做法,如果在她不知道巡夜人真正身份的時候,她也是不會反對的。
但姜小樓也唯有一些疑慮罷了。
「西方天帝尚且不能全然吞噬天劫的規則,那你呢?」
「我也不能。」枯骨笑了一笑,「所以我的存在,同樣堅持不了多久。」
她像是眨了眨眼睛,又好像沒有。
「但和您說幾句話的功夫,還是足夠的。」
枯骨悠悠地道,「吞噬了天劫之後,紅月會變成天道的一部分,我也一樣,只是在一些時候可以保持些許的意識。但是,這本來也就是我的謀劃。而且,現在看來,我能保持的意識會更多一點。」
「為什麼?」
枯骨看了一眼姜小樓。
空蕩蕩的眼眶之中分明沒有眼球,但是姜小樓卻能從枯骨的臉上看出來幾分真切的無奈之感。
「因為我吞噬的天道是不完整的。」她沒有什麼懊惱的情緒,「規則已經開始破碎。」
姜小樓頓時緊張了起來,「還是因為西方天帝?」
枯骨再度看了她一眼。
現在姜小樓能夠確信這是枯骨在看,而且……
「您是真的沒有想明白嗎?」
姜小樓眨了眨眼,「嗯?什麼?」
她莫名其妙的有了一點心虛之感來——雖然,一切都是她被動為之。
「如果是您的話,其實沒有什麼關係。」枯骨非常慷慨地道。
而且她也討不回來了,還不如順水推舟。
姜小樓默默地道:「那我……謝謝你了?」
枯骨道:「您不必和我這麼客氣。」
「……」她也不是真的很想這麼客氣。
畢竟天道規則這東西,如果認真來講,其實是她們聯手從西方神帝手中奪回來的,並不屬於任何人。
所以姜小樓能夠吸收那也同樣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