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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開玩笑:「這次出門一趟,突然發現雨歸師妹很漂亮,追慕者這麼多。」
雨歸臉色微白,勉強笑了笑,很認真地回答:「必然不如師姐多的。」
見她態度不對,姜采詫異地眨了眨眼。
姜采:「若有什麼事,與我說,我會助你。」
雨歸乖巧:「師姐指的是什麼?師姐日理萬機,我什麼禍都不惹,不敢打擾師姐。」
姜采看她這樣,便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繼續跟著道童走自己的路。姜采移開目光後,雨歸慢吞吞地在原地出了一會兒神,才跟上師姐他們的腳步。
雨歸望著姜采修長的背影,耳中聽到身後那些男修們對自己充滿覬覦的私語聲,她低下頭,藏起心中的黯然與焦慮:
她又討好師姐失敗了。
就像以前……她也巴結過大師兄,百葉姑娘卻很厭惡她。她爭不過百葉,搶不到大師兄身邊的位子,便只能從大師兄身邊退開了。
這一次,她沒有幫師姐完成人間歷練。她連這唯一的事情都做不到,劍元宮更不好留下她這種在劍道上沒有天賦的人了。如她所料無差,過不了多久,必然有劍元宮長老來找她,委婉建議她離開劍元宮,去其他仙門修行。
可是芳來島那麼厲害,這世間除了劍元宮這般大仙門,誰能護得住她這個芳來島的叛徒呢?
於是,雨歸便裝可憐讓師姐答應帶她來壽辰,這一次壽辰上……她一定得為自己找到一條安全的出路。
雨歸不甘心地咬唇,想到劍元宮中那位在外門練劍的小妖怪賀蘭圖:賀蘭圖明明是後來的,都能有機會進劍元宮。她明明來得最早,為什麼劍元宮就是不收她呢?為什麼劍元宮收弟子非要看天賦呢?
她恍恍惚惚地想到人間時,姜采殺趙長陵時說的那話:「萬象有執,各生其難。」
可是她的難,大家好像都不知道,都不在乎,也都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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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張也寧回來長陽觀時,長陽觀已經與往日的冷清不同,變得十分喧譁。
張也寧從山門前隱身而行,直直躲過所有人,去院中找了自己師父。
院中菩提樹下,永秋君閉目搖扇,疲憊無比地睡在竹蓆上。蟬聲嗡嗡,菩提葉落,他睜開眼,便見到張也寧立在院中,已不知候了多久。
張也寧清如明月,沉靜而立,將一身灰色道袍穿出了簌簌雪飛一般縹緲離塵的美。
永秋君看了弟子蒼白的面容、烏漆的眼睛一眼,慢吞吞道:「你受傷了?」
真仙手段,心中一感應,便知道了弟子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永秋君倦怠的面色微頓,認真看張也寧:「你去北荒之淵做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你好好養傷,身體徹底好了,便開始借太上忘情篇,去渡無悔情劫,直接成仙麼?」
他面色微慍:「我一直沉睡,沒有理你,以為你懂事,終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然而你卻在做什麼?十年來,你頻繁外出,不好好養傷……如今更是舊傷添新傷,還跑去北荒之淵,差點道體受損……張也寧,你在想什麼?難道你不想成仙麼?
「在現在,有什麼樣的事,會比得道成仙更為重要?你可知,為師、為師……萬年來最大的期望,便是你能成仙!」
張也寧斂目。
成仙、成仙。
自他出生,自他學道,整個長陽觀便將成仙的希望寄託於他一人身上。因為修真界已經一萬年沒有人成仙了,因為長陽觀需要再多一位真仙,來徹底坐穩四大仙門之首的位子……
他每日聽到最多的話,便是「張師兄日後是要成仙的,與我們不一樣。我們不要打擾了張師兄。」
張也寧心裡知道永秋君對自己的希冀,知道自己若說自己只是受夢魘所困,跑去了北荒之淵,師父必然大怒。在師父心中,一切都不如成仙重要。
張也寧便回答:「弟子只是想試圖憑自己之力過無悔情劫。若弟子憑自己的真實本事過無悔情劫,以後道心也不會留下瑕疵,不必日後想法子彌補。」
如此,永秋君面色好看了些,重新臥了回去。
他嘆息著看弟子:「我又如何不願你能憑自己本事過無悔情劫?但是……你能麼?」
張也寧沉默。
他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師父,弟子在北荒之淵,見到有空間裂縫似乎可通往魔域。此事極為危險,若那空隙越來越大,魔族之人憑此偷渡來修真界,便是我界大亂之時。」
永秋君蹙眉。
他倦倦道:「知道了,為師會與掌教商量,通知其他仙門一起提防的。」
張也寧頷首。
見他還不走,永秋君美目微微上勾,扇子蓋住下半張臉,他問道:「你還有何事?」
張也寧聲音清潤:「我怕有魔族人已經混於修真界,這一次師父的壽辰對他們是機會。這次賀壽之人,當嚴格搜查,提防真有魔族人渾水摸魚。」
永秋君定定望著他半晌。
永秋君垂眸淡聲:「看來重明君是已經有主意了,只是來通知本君一聲。本君說什麼自然也無用,不讓重明君做什麼,你都是不服氣的。既如此,你便自己與掌教商量徹查去吧,何必問我?」
張也寧在原地立了一會兒,彎身向他行一禮。張也寧道:「弟子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