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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急別急,我慢慢說。
「話說,『寧月追,春山采。微雨臨,寒江夜』。這修真八美,如今好像就剩雨歸姑娘還好好的了……
「張也寧墮仙,龍女辛追失蹤;春山君跟著她師妹去魔域,姜姑娘早就墮魔;江臨死的不能更死了,盛知微跟著墮魔;巫家大戰後巫家半壁江山沒了,巫少主受重傷至今昏迷,只有雨歸姑娘照顧他。
「我怎麼看著,這修真八美的命,都不太好啊……」
修士們跟著唏噓,然後追問:「我們想知道重明君、不群君和永秋君那天的大戰!離開巫家的修士們全都諱莫如深,誰都不提。你不是說你在附近嗎,你全部看到了吧?」
烏靈君害羞:「咳咳,其實我不是藏在巫家附近,我是本來在一個山谷里寫書。別走,別走!我說的是,永秋君追殺那二位時候,我所在的山谷,真的就在附近啊——」
他神神秘秘:「那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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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姜采撕開永秋君封鎖天地的法陣後,永秋君便不可能再將她留住了。既然法陣裂縫已被撕開,姜采也不是永秋君的對手,那她最好的法子,便是帶張也寧逃回魔域了。
而在裂縫撕開後,魔修們也紛紛無心戀戰。魔子死後,他們也怕自己死在修真界。隙縫一打開,眾魔修們紛紛逃出巫家,尋找魔穴返回魔域。修士們如何追殺,雙方自然又是一場戰鬥。
而姜采帶著張也寧逃亡時候,張也寧醒來,已成就墮仙。起初是她帶他,他醒來後,便是他帶她。
但他二人,恐怕真的觸了永秋君的霉頭。姜采以為到此永秋君應該放棄,應該看出他留不住他們了,但是永秋君暴怒,一路追殺。若他起初的心思是帶走姜采,在張也寧墮魔後,永秋君的主意就變了——
他要殺姜采。
永秋君一心針對,二人竟無法從魔穴返回魔域。但是法陣裂縫撕開,巫家也不會再是主戰場了。其他修士和魔修們如何戰鬥,三人已經無心感應,對他們來說,如今是永秋君一路窮追不捨,誓要殺一人。
最後在一處無名山谷間,永秋君再次追上了姜采和張也寧。
數日奔戰,精疲力盡,遍體鱗傷。
姜采神經繃到極致,全身顫得已經很難再出招。她的極限到了這裡,仙人用一個境界壓她,她能拼到這一步而不死,她已然知足了。
而張也寧……
他狀態也許比姜採好的多。
墮仙亦是仙。
他成就墮仙后,引起天地轟動,修真界譁然。但是尚沒有人來得及有精力應對一個墮仙,這位新誕生的墮仙就和女魔頭一起,被永秋君追殺。而他醒來時,雖然他一直和姜採在一起,但是他一路沉靜淡漠,並未多看姜采一眼。
不過是情況危急,他二人之間氛圍如何,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永秋君不放過他們。
山谷間,再無力氣的姜采伏倒在地,撐著地的手臂顫抖。張也寧落地扶她而未果後,永秋君已經立於半空中,再一次封鎖了這一處的天地。
永秋君的狀態也有所下降,疲聲:「姜采,你能撕開法陣一次,如今可有力氣撕開第二次?」
姜采笑。
她抬頭時,齒縫間皆是血。她神色卻是鎮定的:「看來永秋君真的嫉惡如仇,不放過一個妖魔啊。」
她這樣的嘲諷,對永秋君並無影響。永秋君看向立在那女子身邊的愛徒,他終於用複雜的眼神,看向這個新誕生的墮仙——
妍麗鮮紅的墮仙紋印浮在眉心,壓根未曾掩飾。
張也寧衣冠皆白,琳琅如鶴。他清雋的容貌因墮仙紋印而浮現妖冶氣質,這種妖冶和清冷交錯,讓他一身氣息分外朦朧,古怪。他立在永秋君下方,站在姜采身前,他卻遙遠的,如同身處異界,虛幻飄零。
……他的狀態,似乎不是完全的墮仙。
當然,他此時自然不是完全的墮仙。
永秋君垂下眼,神海中卦起,但是神海很快颳起烈風,一片迷亂——他臉色白一分,苦笑。如今張也寧成仙,他已經看不到、算不出自己弟子的卦象了。
……墮仙亦是仙啊。
只是永秋君法術試探時,張也寧抬眸間,手向下一張,青龍鞭鎖住了姜采。青年白袍飛揚,烏眸冷然,淡漠間,凜冽殺氣也未掩藏。
永秋君眸子微厲,道:「你已然斷情。面對此女,難道你還有什麼感情不成?」
張也寧淡然,答非所問道:「我成仙時,曾有一女子在虛空中橫劍劈來,要我隕滅。師父可知那是什麼?」
永秋君靜默不語。
張也寧抬眼,若有所思:「……你知道,是不是?」
他緩緩思索:「三天感應,我似乎看到了一些秘密。你……」
永秋君淡聲打斷:「你既看到了,當然會知道為師的不得已。但看你如今反應,為師若帶走姜采,你是一定會阻攔了?不怕為師殺了你?」
張也寧反問:「師父能殺得了我嗎?」
永秋君一時沉默——
仙人永壽,不死不滅。哪怕是墮仙,亦是如此。想要一個仙人隕滅,其實也有法子。但是這法子,付出的代價太大,而這種代價用在張也寧身上……
永秋君深深看張也寧一眼,緩聲:「重明,你只是剛誕生的墮仙。為師卻已活了萬年。為師要殺你,只要願意付出代價,亦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