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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極之棄的生門本是移動的。他強行改變,自然要親身坐鎮,才能讓那生門無法移動了。」
姜采呆住。
她大腦一下子混亂,模模糊糊地想到好多片刻。
她已經將魔疫盡數封印在體內,但是只要世間有無極之棄這個地方,新的魔疫便還會不斷誕生。她死之後,管不了身後事。但是墮仙不死不滅,只要張也寧自囚於北荒之淵,無極之棄就再也不會被打開……
姜采一下子湊身,捧住張也寧的面容。她目中閃著跳動的、劇烈的光,她盯著他仔細看。
張也寧垂目:「前世,你是如何死的呢?」
姜采喃喃回答:「我困住魔疫後,還要去殺那些散在修真界的魔疫,我殺了太多人。修真界本就不信我,我那時道心又毀了,殺的人太多,誰也為我辯解不得。整個修真界開始追殺我,我無路可走……」
張也寧低著眼:「你被整個修真界追殺的話,若是我與你相識一場,我未必不幫你。」
姜采:「可你只請我幫你渡無悔情劫而已。我還沒有幫你渡過,你閉關後,我再沒有見過你。」
張也寧答:「但你若遇不平,我既然認識你,便不會不問。但凡我知道你的遭遇,我便不會不管。」
姜采顫聲:「你……墮仙了。」
他道:「墮仙也許一直在照看你,你不是一個人在走那條路。」
姜采一下子張臂,摟住他脖頸,抱住他。她身子微微發抖,想到前世與他的短短几次交集。她想到無悔情劫那段時光,二人相攜共同歷練;她想到自己在三千念中看到的墮仙張也寧隱身相隨,卻一直承受著天道雷罰;墮仙張也寧收好她的道元,將她放於花燈中,送她出三千念……
大雪漫飛,天地闃寂。
阿羅大師問他:「敢問仙君,無悔情劫是何時開始的?」
墮仙回答:「從她死在我懷中那一刻開始。」
姜采渾身顫抖,緊緊擁住張也寧。她抬起眼看他,與他眼睛對視。她情緒萬千,心間激盪,她伸指顫顫地撫摸他的面容,眼睛一眨不眨,流光聚在眼中,若有淚意……
張也寧冷冷道:「你愛上他了?」
姜采:「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你明明可以不告訴我。」
張也寧:「為了讓你愛上他。祝你們百年好合,再續前緣。」
姜采滿腔感動、淚意,被他的話弄得哭笑不得。他低頭看她,她抬目看她。
他不說什麼,她仰頸便親上他嘴角。
姜采低喃:「三天是三種不同的機緣。前世姜采和前世張也寧有緣無份,情緣早就斷了。我與你,才是屬於一天的。」
張也寧眉毛一跳,輕輕舒展開。他這才伸手,擁住她接受這個親吻。
二人在無聲息的天地間親吻,黑夜漫長,月華明耀。無人打擾下,氣息交纏,皆動情無比。二人顫巍巍地,勉強分開時,看對方一眼,又忍不住再次纏到一處。
恍恍惚惚,混混沌沌。
他忽然翻身。
張也寧將她按在壁上,黑暗中的悸動越來越劇烈時,他突然停下,將她抱緊。張也寧氣息凌亂,皺眉啞聲:「有人找來了。」
姜采一聲罵。
她這麼不滿,張也寧不禁笑一聲。
他替她攏好衣,突然突發奇想:「還想再躲一躲麼?」
姜采:「嗯?」
張也寧正經無比:「你身上傷太重,我身上也有傷。我們還需要時間療傷,不如去人間躲躲清靜。除非不群君實在太忙,要立刻回魔域。」
姜采同樣正經:「忙是必然忙的。魔子弄出這麼多事,我還得找她算帳。修真界這麼多人追殺我們,你也得應付。長陽觀對你的疑問,你還得解釋。但是……我畢竟受了傷。」
張也寧一言不發,將這長發散亂、袍袖凌亂的姑娘抱入懷中。
道光數道在北荒之淵落下時,雲河圖一張,張也寧抱著姜采便離開了。好不容易找到這裡的趙長陵等人連忙追去:
「張師兄,張師兄!掌教找你……哎!
「怎麼又走了啊!
「張師兄有雲河圖,水墨畫所在之地,他都能去得。我們可怎麼找他啊?
「張師兄什麼時候這般不負責任了……」
趙長陵目光閃爍,心中一陣酸楚。他在這一剎那恍惚,想到了人間歷練時的情形。那時候,本是他……旁邊師弟們抱怨連連,問趙長陵可有線索。
趙長陵踟躕片刻,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如今滿世界要問話,還是讓張師兄多躲一陣吧。
但是張師兄和姜采……是真的在一起了嗎?
怎麼可能啊!人間時,他二人打得那麼厲害!後來二人雖然定了親,但是他二人各自那麼優秀,又一心證道……這麼優秀的人,怎麼可能談情說愛。
必是他想多了。
必是他又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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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一小鎮河流邊,最近搬來了一對青年男女。
黃昏時,青袍男子坐於河畔釣魚;披著厚裘衣的女子依偎著他,坐於他腿邊欣賞他釣魚。
一日黃昏盡,漁夫們一個個收船回家,提著滿滿一魚簍走入晚霞中。那女子百無聊賴地坐在男子身旁,托腮看著他們空蕩蕩的魚簍。
他二人這般釣了半天魚,只稀稀拉拉釣了幾條的行為,也惹得漁夫們好奇偷看。畢竟男子清雅出塵,女子羸弱端麗,不是小鎮上會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