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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也寧淡聲:「我和你沒默契是出了名的,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你有話直說。」
玉無涯回頭看眼二人,神色更疑惑:這真的不是一對情人嗎?
姜采尷尬,她的小動作被張也寧點破,真就小默契都進行不下去。她只好用傳音入密的方式與張也寧說話:「你去試探試探我師父為何不修行。」
行走間,青色道袍飛起,那仙人一般的青年對上玉無涯窺探的目光。
他端然清逸之色,眼中無情無欲之態,迎上玉無涯的探望目光時,讓那少女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心生不可褻瀆之退縮。
張也寧和姜采之間沒有定下神識契約,不能神識聯絡。好在兩人如今距離近,傳音入密也是能在神海中說話的。
張也寧在腦海中回答姜采的傳音入密:「為何要我試?」
姜采無奈:「你不覺得我對我師父問東問西,顯得太可疑了嗎?你就不能幫我分擔一下?」
張也寧淡聲:「一個男子對一個姑娘問東問西,更加可疑吧?」
姜采一愣,心中「咯噔」,竟然揪了一下。是,以張也寧的容貌氣度……他是明澄無垢、月下清輝一般的仙人,若肯愛人,哪個姑娘會不愛呢?
就算是她師父……姜采心裡不禁緊張一把,以她的眼光,她自然覺得永秋君是萬萬比不上張也寧的。要是玉無涯因此對張也寧……
姜采正要放棄自己出的昏主意,那廂張也寧就在現實中開了口:「玉姑娘,你有家人?」
姜采:「……」
——行吧,師父要是這都能喜歡上張也寧,那她才要服氣。
月色雖美,不會說話的月亮太卻掃興了。
果真,玉無涯聽到張也寧的話後,沉默了好一瞬,姜采聽到玉無涯再次開口的聲音,都不那麼柔婉了:「道長真會玩笑。誰沒有家人呢?」
張也寧臉上沒什麼多餘表情,瞳如墨黑,壓根不在意自己說的話不討人喜歡:「看姑娘身上毫無靈氣,一介凡人卻敢在修士遍地的王都獨身行走,實在讓我好奇。」
姜采一下子捂臉。
她覺得張也寧再說下去,她師父就該發怒砍人了……如果她師父有靈力的話。
姜采咳嗽一聲,拉住張也寧衣袖,對前方揚起笑,厚著臉皮扮紅臉:「我們是擔心姑娘安危。姑娘放心,我們是好人。」
玉無涯遲疑,她現在看著這對神仙眷侶一般的人物,不覺得他們像好人了……
玉無涯遲疑片刻,有所保留地提了提:「謝二位關心。在王都,我玉家地位尊貴,沒人會傷害我的。」
姜采目光閃爍。
在她的時代,她從不知道玉無涯是有過家人的。她一直以為師父是孤兒,是獨身修行。
姜采輕聲:「玉家恐怕地位十分尊貴,才養的姑娘這般嬌甜可親,善良溫柔。可是姑娘身上沒有法力,仍讓人擔心。日後沒有家人陪伴,姑娘儘量少出門吧。」
玉無涯被姜采「看」得面紅了。
她紅著腮移開目光,這世上,還沒有女子對她這麼「充滿好感」。
玉無涯對兩人的懷疑淡了些,抱緊懷中小龜,輕聲解釋:「二位不必替我擔心。二位是外來客,自然不知,但整個扶疏國民都知道,我玉家戰功累累,是國之功臣。
「我玉家一直追隨扶疏國歷來國王,跟隨他們殺妖除魔,立下戰功。到我父親這一代,我們一家七十二人,盡在雲升公主麾下效忠。我玉家子女修行目的,本就是為了除魔,為了護國。有我家人這般功績,在扶疏國,想來沒有人為難我。」
姜采訝然。
她語氣古怪:「我還以為你們家應當效力於太子。」
玉無涯:「原先是的……不過太子殿下後來病了,戰事就交給了雲升公主,玉家忠心無二,自然就跟隨公主殿下了。」
姜采:「原來如此。」
她問:「我冒昧多問一句,玉家若是人人修行的話,那姑娘是天賦不足,不能修行嗎?你不修行,但你家中其他修士壽命數百上千年時,你卻壽命不過百……你父母不會覺得遺憾嗎?」
玉無涯淡淡一笑。
她語氣也有些淡漠了:「姑娘多慮了,我玉家人,通常活不了那般久。我一族人死於魔物手中不知多少,再長的壽命又有什麼用。我不修行,是因我父母疼愛我,不願我去戰場,不願我去殺妖除魔。
「我哥哥姐姐們說,玉家有他們上戰場就夠了,我是有福之人,我此生若是能快活百年,他們便如願了。我家人不希望我修行,不願我成仙,只要我平康安樂一世,就像替他們平康快活一世一樣。」
邊說邊走,在兩位修士的相助下,他們很快看到了玉家府門。
到了家門前,回首的少女對兩位外來客嫣然一笑。
她明眸皓齒,瓌姿艷逸,多情之餘,凜凜間有自己的驕傲和堅持:
「所以姑娘其實不必試探我這麼多。你若想做太子妃,我也不會幹涉。我與你們這些修仙的修士之間……其實沒什麼緣分,也不願意有什麼緣分。
「我只想像我爹娘叔嬸兄長姐姐們希望的那樣,不枉百年,便已足以。」
姜采和張也寧立在玉家大門前,良久不語。
平康安樂,不枉百年。
但是……那天下知名的天龍長老卻活了足足一萬年,也從未聽過她有什麼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