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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一凜,猛盯向那個淚眼濛濛、從門檻跨步的新嫁娘,那凡間女子身子前傾,腳抬起,向台階下的少年伸出擁抱的手——
「你們所有人,全都死於新嫁娘出門的第一步!」
姜采手裡快速掐訣,一個符咒被她使出,金白色的光壓也壓不住,從她袍袖下閃爍而出。於說注意到,揮出法術要打斷,但是姜采四周颳起罡風,生人難近。
姜采乾脆利索:「移行換位!」
——雖然張也寧嫌棄她,說她道法不精。她的道法確實不如她的劍術厲害,但是危急關頭,人急智生,她一下子將完整的移行換位的符咒想起來了!
姜采手指隔著虛空點向那俯下跨步要擁無歌入懷的新嫁娘。
無歌臉上惡意的笑放大,他眼睜睜地看著被他引誘的新嫁娘含著淚要抱他,他手指輕動,埋在她體內的黑色疫線,只要她這一步邁下去,言靈就會應驗,所有人都要死!
風從新嫁娘抬起的繡花鞋下跨過,撩動她衣擺上的金色鴛鴦。鴛鴦流光點點,大幅雲紋水波包裹纏繞,水波流動,鴛鴦眼睛上金光一點,如同活了一般。
無歌笑嘻嘻地等待。
然而肉眼可見,新嫁娘硬生生向後折腰,跨出的步子往後收回,同時手伸向外方,黑色疫線從另一頭被拔出,纏上新嫁娘的手腕。新嫁娘向後彎腰,腰肢如刀,徒徒後彎的韌性,蜿蜒紅烈。
這樣驚心動魄的美感!
新嫁娘另一手中道法抓向無歌。
無歌眼眸驟縮,看到新嫁娘換了人:金釵步搖,紅衣銀線,大面堂皇。
美人仍是美人,但是換了一個人!
姜采眉尾一揚,對無歌輕輕一勾笑。她手按住無歌的肩膀,要扣住這少年時,一團魔氣纏上無歌,將無歌向後甩開。於說笑吟吟看來,姜采臉沉下。
於說:「新嫁娘不要這般凶啊。」
無歌知道今日得不到彩頭,他充滿怨恨地剜一眼這兩個女子,頭也不回,化作魔氣向結界外跑。
真正的新嫁娘奄奄一息地倒在姜采留下的一堆深松色道袍下,昏了過去。姜采翻身躍牆,流光閃爍,看得人滿眼紅耀!
這是何其驚艷的一幕——
盛裝打扮的新嫁娘提著裙裾便上房,去追那魔物。金燦華勝輕輕點著她眉心,耳下明月璫搖晃如歌,女郎奔躍迅疾間,華麗裙袍被風吹揚,盛大壯麗。
一整片紅色燃燒眾人的眼。姜採在傍晚黃昏中穿梭,她沒有時間顧自己的一身裝扮,放在他人眼裡,便是美艷又大氣,讓一群魔物看得怔住。
瑟狐趴在房頂呆滯地看著姜采和於說一前一後地追出結界,他喃喃自語:
「艹,尊主是這麼好看一個美人呢?」
以前他怎麼從來沒注意到呢?
魔西王停了打鬥,扭扭捏捏地開始暢想:如果魔東王投靠的人,是這麼個美人的話,他也可以考慮投靠啊……要是能夠娶了這美人,嘿嘿嘿。
他厭惡地看一眼地上暈倒的原本的新嫁娘,啐一口:真特麼晦氣!
他提著武器要追出去:「尊主,我幫你!」
魔東王愣住,一刀攔住西王的路。他問身後魔物,恍惚:「他沒投靠尊主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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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暈光在天上鋪陳,沒想到城主府中一番打鬥,外面已經時間過了這麼久。
辛追的結界沒有打開,那些被疫化的人無法走出。而昏沉沉的風中,街上百姓人頭攢動,高處先奔跑過一個少年,後方兩個女子緊追不捨。百姓們茫然抬頭,震驚地看到其中一個女子,穿著華麗的嫁衣。
今天是城主女兒嫁娶的大日子。
城主自然不會告訴他們自己女兒是被逼婚的,城中百姓自然以為城主女兒風光大嫁。如今他們仰頭看到在瓦礫屋檐間跳躍的新嫁娘,竊竊私語:
「城主女兒這麼厲害,武功這麼高?以前怎麼不知道?」
「她在追誰啊?那個少年麼?」
和城主有關的人抬頭一看高處,眼前陣陣發暈:「大小姐這不會是私奔吧?」
「這二女追一男,難道是搶婚?」
無歌不用回頭,也感受到身後兩道勁氣理他越來越近。他感覺到威脅,知道自己應對不了,他回頭對二女咧嘴一笑,言靈再出:
「你們兩個,從這一刻起到我消失前,要打起來!」
話音一落,姜采便感受到自己手腳被束縛住,動作遲鈍地一停。下一刻,她手中劍出,橫在於說面前,攔住了於說!
於說目光帶笑,一招襲來!
二人都被言靈短暫控制了一瞬,便很快解開了。然而二人本就為敵,餘光看到無歌消失,知道追不上後,火氣便都發到了對方身上。
姜采從焚火修羅界出來後,實力再增;於說也在一點點恢復自己的巔峰實力。這二人棋逢對手,打起來天光炸裂,何其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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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辛追發現百姓身上的疫線變淡,顯然被人拔掉了。她心裡知道這恐怕是她那位沒有說過話的嫂嫂做的,這裡這麼多魔物,她不想與魔物打交道,百姓無礙後,她打開結界,就匆匆去找於說。
魔東王和魔西王不枉多讓,也緊隨辛追而出。
辛追在一酒樓下仰頭,看到了靠窗而坐、談笑風生的兩位女子,微微一愕。
魔西王和魔東王仰頭看到於說,目光齊齊一怔,都有些不自在。偏偏樓上喝酒的姜采看到了他二人,微微笑,招手:「我的手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