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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說笑一笑,徐徐向前走。姜采長身直立,因體內魔疫而渾身痛得動不了,她面上不顯,不給於說試探的機會。
於說往前走,姜采手中劍訣捏起,緊盯著她。
於說在她身前三步停下,若有所思地低頭看看她的衣袖。於說大約猜到姜采捏著劍訣,便笑而不語,不繼續向前走了。
於說偏臉看她,眼眸清澈,神色幾分無辜純然,再加上她本身的靡艷氣質,何其詭譎:
「姜采,你其實和我以前很像,所以我才屢屢放你一條生路。倒並非是我多心軟,而是我很好奇,和我很像的一個人,會不會變成另一個我……」
姜采微笑:「不知魔子以前是什麼樣的人,我好參考一下。」
於說嗔笑:「又試探?有些事不要探究太多,小心知道太多秘密,被人宰了。」
於說抱臂,若有所思:「修真界不信你,拋棄你,而今你以身侍魔,那些修士,恐怕還要擔心你什麼時候被體內的魔疫同化,危害世人。你看著吧,從你墮魔那一日開始,不管是真是假,其實都成了真的。
「修真界已經不會接受你了。誰也不敢與魔同伍的。而你若不肯站在我這邊,那連魔域也棄了你……你要何去何從呢?難道又要天道給你開創出一條新路麼?嘻嘻,可沒有那麼好的運氣。」
說話間,她目中戾氣燃起,鋒芒尖銳刺骨。她用古怪的、複雜的眼神看著姜采,隔著虛空,她手指點過姜采的一眉一眼:
「大道孤行,可是很苦的。」
姜採回答:「我與你不同。我大道不孤。」
於說在這一瞬間,周身湧起萬般煞氣。姜采被其激得後退一步,覺得對方殺氣騰騰要出手。連百葉都緊張地看來,覺得於說一定會出手。但是於說盯著姜采片刻後,又忍了下去。
於說冷冷道:「我也不孤。」
姜采心中吃驚,沒想到於說對她之前的試探反應都不大,偏偏對這句尋常的話反應大極。她暗自尋思,怎麼,「大道不孤」,是於說的弱點?
於說恢復冷漠,道:「總之,我給你投靠我的機會。在真正大戰前,你都可以反悔。對於你這種天才,我一向寬容。」
姜采:「為何不是我給你投靠我的機會呢?」
於說回頭看她,目中又帶了那幾分笑。她懶洋洋地伸出一指,在唇前輕輕「噓」一聲,戲謔無比:
「因為我是不會輸的啊。
「無人能撼動神的意志。」
姜采一劍劈去,空氣中於說和百葉的身形消失,只留下於說的笑聲。姜采追上去,於說連蹤跡都抹掉,沒有給她追尋的機會。姜采握著劍立在原地,讓自己冷靜下來。
第一,這一次的試探是有收穫的。她知道於說的實力恐怕恢復巔峰了,不能再小瞧了。
第二,她試探出於說恐怕還要在修真界搞動作。於說實力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開戰的時間不會遠了。那麼,於說會選擇什麼樣的機會呢?
第三,「無人能撼動神的意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世間除了永秋君,誰還能稱得上神?難道於說暗指的是永秋君?魔子和永秋君,到底是什麼關係?神魔之戰開啟之時,永秋君可以出關嗎?若是永秋君不出關,他們想對付魔子,恐怕就難得多了……
永秋君一直在練仙器,他練的那個仙器,到底是什麼,就這般重要?!
還有……她始終對永秋君,不是非常信任。
姜采心中各種雜念涌動,她勉強平靜下去,先讓自己去思考,若自己是於說,現在會如何行動……於說親口說她和自己很像,那自己的行動與思考,也許真的能和於說的想法吻合。
姜採在思考這些事時,一隻紙鶴拍著翅膀,吭哧吭哧地飛到了她身邊。她伸手一抹接過紙鶴,瑟狐咋咋呼呼的聲音便響起來——
「尊主,修真界有大事啦。巫家少主要娶老婆啦!他老婆您還認識呢,就是芳來島那個逃出來的女修、您以前的師妹,雨歸。」
姜采悚然一驚,後背微麻。她微蹙眉,又舒展長眉。
也罷……到底和前世走上了同樣的路。
等等,巫長夜娶妻這樣的大事,該不會就是於說等的機會吧?想到前世巫家的慘案,雖然姜采自覺已經被自己化解了,她卻仍不敢大意。
天意是很難說的一種東西,兜兜轉轉終會殊途同歸。絕不可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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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長夜娶妻之事,自然是巫家最為盛大的事。
如今盛明曦被架為傀儡,重新開始建芳來島。但因為是傀儡的緣故,新的芳來島修士平平無奇,也許很快真的要被擠出四大門派的行列了。在這個關頭,巫家少主娶妻,女方還是曾經芳來島中的美人,眾修士自然心思各異,無論如何,都要前來旁觀。
有人私下唾棄:
「四大門派還說芳來島的慘案不能再發生,責令要消滅『無生皮』『逆元骨』。巫少主他老婆,可明顯是『無生皮』哎。巫家把『無生皮』娶回家當老婆,還有什麼臉面讓我們不要再想芳來島曾經的功法?他們自己都陽奉陰違。」
「話也不能這麼說。萬一巫少主是柳下惠,不碰他老婆呢,哈哈哈。不過說起來,『無生皮』怎麼能當巫家未來的主母,巫少主肯定還要娶妻的啦。等以後,這雨歸姑娘的處境,就慘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