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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中的魔氣,全都來自這裡。只是這些魔氣不會藏匿自己,橫衝直闖,才讓四處揮散,散開的魔氣全都十足低劣。
這麼濃郁的魔氣,護著一本書。
姜采盯著那書,眉目微沉:有點眼熟。
她當機立斷,直接向那書伸出手。魔氣襲來,姜采手中玉皇劍現,衣袂飛向身後。她持劍斬向魔氣時,再次伸手去拿那書。魔氣嘶吼一聲,來攪姜采,一把將姜采甩撞向牆壁。
姜采體內的魔疫瞬間爆發,讓她慘痛皺眉,握劍的動作都為此一顫。
體內魔疫開始嘲笑她——
「沒出息,你要死在這裡啦。」
「放棄吧放棄吧。」
姜采咬牙一笑,才不理會這些魔疫的作狂。她雖撞得頭破血流,卻不過是一時之敗——她連魔疫都能收服,會懼怕這裡的魔氣?
地道中的魔氣被激怒,叫囂不住。想來它無往不利,恐怕第一次遇到姜采這種水平的敵人。姜采擅長打鬥,如今不過是受魔疫影響,難以發揮。但她對戰鬥技巧瞭然無比,她不斷調整自己狀態後,忍著全身劇痛卻戰力不斷攀升……魔氣百般阻攔,卻仍讓姜采躍上了半空,將書摘回了手中。
姜采拿到書,低頭時,魔氣再襲來,她另一手抬起,用劍劃出一道劍罩,將魔氣攔住一瞬。她倉促無比地低頭看書,眸子微微一縮:
《生魔榜》。
姜采立即想到了自己曾經在人間都城御妖司中找到的那本《封妖榜》。這兩本書,難道有什麼關聯?
魔氣狂嘯,姜采也有些吃不住。她顧不上思量,只快速瀏覽書籍內容:
「欲生出魔,當以心血養之。取世間諸多惡餵之,以身為籠,日夜餵養。
……生創出混沌之物,面目全非,惡自心生時,當繼續吞噬嘗盡世間諸惡。如囚犯、如偷兒、如惡貫滿盈之人……初生魔意識混沌,尚無靈識,當萬般小心……」
姜采握緊書頁,滿心驚駭:造魔!
這是活生生的用人身作祭,去造出魔物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姜采咬牙切齒:「如芳!」
——難怪她眉目間有魔氣,卻不濃,很粗劣。難怪傳說中,如芳性格大變,不斷地擄陌生人入府……
難怪張也寧說自己已經封印了長陵城的魔穴,這些魔不是來自魔域,不識姜采。
因為這些魔是新生的,是被如芳造出來的!
萬萬想不到,姜采畢生在驅魔、封魔,她以身為籠將魔疫困在體內只是為了天地間的魔氣不能壓過靈氣,她甚至深入魔域,願意以身入魔成就魔尊,只為了控住魔域,不讓魔四處作亂……
而在人間,卻有人生生造出新魔。
她的努力,在如芳面前何其可笑,不值一提……
姜采一重火掠下,要燒了此書時,這書卻有靈智般往外逃竄。姜采沉眉追去,自她拿走書,整個地道的氣息開始變動。此時書和姜采都離開原處,地道開始搖晃,散開的魔氣全都聚攏來追殺姜采。
混沌氣涌,風雲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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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後花園中,坐於涼亭中,張也寧一身月白,暈黃之柔,與天上月明遙遙呼應。
他靜坐於石凳上,眉目如霜,面色沉淡,古水靜波一般。如芳在旁嬌滴滴說了很久,張也寧都不理會,如芳漸漸焦慮起來。如芳抬頭看了好幾次天下懸掛的明月,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月亮滲人。
明月常久,但這種讓她心中不適的明月,只有今晚讓她心慌。
如芳一不做二不休,囑咐侍女出去一趟。一會兒,侍女捧了一盞酒壺,如芳便為張也寧倒酒:「道長,這是葡萄酒,不醉人的。我知道道長嫌我煩,一晚上都不想理我。道長你喝了這酒,我便不打擾你,放你回去,怎麼樣?」
張也寧心中一頓。
他低頭看這紅色酒液,只看出酒中隱約有紅色煞氣藏於其中。人間之物本就不夠純粹,張也寧已然習慣。他看到這煞氣,便知道這酒液恐怕碰過死人。
不過無妨。
人間之物大都如此,就算是煞氣,之後緩緩化解便是。他此時也有些擔心姜采——兩個時辰過去了,姜采那處全無動靜,他得去看看。
如芳托腮含笑,看張也寧漂亮修長的手端過酒盞。
她看他持盞於唇前,月白袍袖如水般垂落而下,露出皎色下巴一角……如芳心道可惜:這麼好看的道長,太可惜了。
突然間,天上生出異象,雲翳湧來,擋住半邊皓月。天空中氣象變化,一道人影懸立於半空中。她的到來帶來了無數魔氣,而她一手握書,一手以劍揮來:
「不能喝!」
張也寧眼皮一跳,如芳猛地站起。
如芳暴跳如雷:「何人放肆?!」
半空中的姜采與魔氣纏鬥間,快速道出:「那杯中煞氣和她馴養造出的魔同出一處,若是喝了這煞氣,就默認與魔簽訂契約,成為那魔物的食物。
「起碼這一晚,都會受制於它。
「張也寧,出手——」
如芳大罵:「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給我下來,你你你到底是誰?道長……」
身後寒氣頓生,青龍長鞭向她捲來,鋒銳擦向如芳。如芳渾身僵硬,被魔氣拖著向後退,直直跌出涼亭。如芳跌坐在地,呆呆地看著張也寧長袍飛揚,青龍聲吟自他袖中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