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
雨歸漲紅臉,她鼓起勇氣:「我、我想出門歷練,是想提升自己實力的!我不是為了談情說愛……」
姜采:「那為何與巫家少主相約,不與劍元宮其他師弟師妹們相約呢?」
她撩雨歸一眼,淡聲:「是不信任我們麼?」
雨歸噗通跪下。
她連聲:「不敢!我絕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想連累。師姐,我、我有一些事,有一些過往,我不想讓人知道……師姐你別問了。」
她捂住臉,指縫間淚水溢出,肩膀輕輕發抖。她哭得羸弱可憐,少有人會忍心為難她吧。
然而姜采只是冷淡地打量她許久。
姜采輕輕一嘆,扶起她:「別哭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你解決完你的往事,藏好你的故事,當記得,無論如何,無論你身在何方,只要你不為惡,你若有難,我都會救你。」
姜采淡漠:「你當自立。但我也不會不管你,你將這話記在心中。」
雨歸迷離地放下捂臉的手,水眸仰望著姜采。
姜采手按在她頭頂,雨歸乖順地閉上眼,讓姜采侵入她的神海。姜採在她神海中留下了一道劍意,道:「若有危難,此劍意可激發三次,護你周全。而劍意激發時,我也會有感應。」
雨歸聲音沙啞地喚一聲「師姐」,撲入姜采懷中,抱著她哽咽哭起來。
姜采嫌棄:「哎,鼻水弄我身上了。身為美女,有沒有點兒講究?」
--
送走了雨歸,沒有人再每日殷勤地過來,青雲宮便徹底靜下來了。
青雲宮的兩位主事,玉無涯和姜采都是不需要服侍的人。好些日子過去,姜采出門時,發現院子裡的草長了一大截,卻沒有人修剪。她這才悵然,想到雨歸的好處。
上一次她從人間回歸劍元宮後,這裡一切如常,如今想來,都是雨歸在照料。
姜采沉吟片刻,決定自己還是與師父商量一下,挑幾個弟子來青雲宮打掃打掃衛生吧。
雖然同住青雲宮,姜采卻獨立慣了,輕易不找自己師父。她心裡記得謝春山說她與師父之間太過冷漠的話,自己心裡也覺得幾分彆扭。尋到這個藉口,姜采便去尋玉無涯。
姜采進入玉無涯的院落,微微出神一下。
披著厚裘的藍衣女子坐在廊下,慢悠悠地喝著酒。她的腳邊已經扔了許多酒罈,顯然已經喝了不少。玉無涯面如雪般,近乎透明。無論喝多少酒,她的強大修為都讓她臉上絲毫不顯。
只有一雙滄桑的眼睛,寫滿了寂寥。
玉無涯向庭中姜采看來,問:「阿采是有什麼修煉上的問題要請教為師?卻也不必,你修為已經高過為師,為師早就教不了你了。」
姜采靜片刻,仍向她走來。她坐於玉無涯腳下的台階上,伸手給自己倒一碗酒。
自她修為高過她師父後,她再不向師父請教任何修煉上的問題。這一晃,便過去了很多年。姜采沉靜慣了,覺得這無可厚非,然而今日推院門而今,她看師父一人孤零零地坐在廊下,心裡忽然覺得難受。
姜采:「師父在等誰麼?」
玉無涯溫溫笑:「我能等誰?」
姜采眼中一酸,別過目,一碗酒下肚。玉無涯並未阻攔,只是有些奇怪地看著她,在她仰頭時,玉無涯問:「阿采,怎麼了?可是有什麼難題,困住了你?」
姜采:「是不是在師父眼中,我沒有事的話,是不會來找您的?」
玉無涯一怔。
姜采垂下眼皮,端著酒罈的手指握緊,微微發抖。她道:「我一直以為,我不給您找麻煩,不給您添亂,便是對您最好的回報。我努力修煉,成為整個修真界讓人望塵莫及的翹首,便是不辜負您。」
玉無涯道:「我高興的。」
姜采輕聲:「但是我從來不回頭,您是不是也很傷心?」
玉無涯眸子輕輕一縮。
她見姜采仰著臉看她,女郎眼睛分明清明,眼裡卻有一絲紅:「師父,您一直在等我回家,我卻從來不回,對不對?」
玉無涯手撫在她面上,專注地望著自己的弟子。
她柔聲:「阿采,別這樣,你是我的驕傲,是我畢生最得意的弟子。我此生留不下什麼,能看到你這般優秀,我已經心滿意足。師父老了,幫不了你太多,你不斷地往前走,有什麼不好呢?」
姜采垂下頭,將臉埋入玉無涯的懷中。
很小很小的時候,她也曾這麼依戀過師父。但是……長大後,姜采性格冷硬強勢,唯我獨尊,她不是那種可以趴在師父懷中跟師父撒嬌的姑娘。
姜采忽然有些懂在前世,師父為什麼會收下賀蘭圖當弟子了。當師父坐在院中等待的時候,不會永遠等不到那個人。
姜採收斂心神,道:「師父,我會幫你找靈藥,讓你活得長長久久……」
玉無涯並未辯駁,還微笑:「放心。為師自然要活得長長久久,為師還等著看你成仙的那一日呢。阿采,你這麼優秀,你一定可以的。」
姜采心中浮起一絲難堪,凝滯半晌,她笑一笑,不再提此事了。
而玉無涯以為自己給她的壓力太大,便改口:「不成仙也沒關係。為師活了這麼久,也沒見著幾個有成仙希望的。你便是不成仙,也很厲害了。為師已經很滿意了。」